此刻的恶天尊，目露凶光，獠牙若隐若现，他敛去了刚才的平静，露出了其真实的模样。
“我给你面子，但也不要以为这是让你肆无忌惮的底气，给我记住了。”
望着他凶相毕露的模样，萧谦不屑地一笑，这一刻，两人的气场仿佛在一瞬间调转了过去，明明以实力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怎么，终于不装了？你也别当我是三岁娃娃，要不是你需要我稳着这小子，只怕早就动手了吧？”
话落，场面一下子出奇的安静，两人就这么对视了片刻。
恶天尊首先笑了出来。
“作为老乡，你是不是太冷漠了？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老乡？不好意思，在我看来，异地他乡，同乡更加可怕。”
萧谦的话语，就宛如一柄寒刃划破湖面，冷冽而真实。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所提防的根源所在，同乡之间看似亲近，实则暗藏杀机，利益纠葛远比外人更复杂。
“你倒是看得清楚。”
恶天尊闻言，轻轻一叹，随即神色骤变，由刚才的似笑非笑，化作了一张狰狞可怖的脸。
他点了点头，沉声低语道。
“但往往你这种看得清楚的人，反而死得快。”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也别浪费时间了，说说你的条件吧。”
见事已挑明，恶天尊也不再废话。
“我可以放你们走，甚至，我还送他一场机缘，但是，有一个条件，那便是将来某一天，他堕入恶念被我吞噬，你不要给我捣乱。”
“你想用他做什么？”
萧谦皱着眉头，他实在想不清楚，一个实力几乎达到了顶峰的人，会稀罕一个年轻人的肉体。
但疑惑归疑惑，他也知道，哪怕去问，这人也不是那种会解释的性子。
而且相比自己先前的猜测，这个结果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因为自己与那小子的关系仍旧没有被揭露。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情绪平静了许多，随即继续问道。
“那接下来怎么做？”
“等。”
“等？”
“对，我先前说过，这十二主兽，更是十二属相，而机缘就在它们之中，看那小子找不找得到吧。”
说完，恶天尊便将视线移回到了洛千尘身上，不再多言，就那样看着。
萧谦见状，也不再多言，一时间，两人陷入了难得的沉默之中。
大厅内，洛千尘浑身浴血，不断闪躲着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然而面对着十二主兽，显然没有多大用。
一只牛蹄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背后，狠狠地蹬了下去。
洛千尘在疲于应对之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巨大的红色牛蹄印就出现在了他的背部。
他也被这股力量狠狠砸入了地下。
其他的主兽也没有闲着，借着这个机会，疯狂攻击。
一时间，整个大厅都开始震颤起来，四周的石壁随时都有崩碎的可能。
然而就在此时，那颗眼球忽然冒出了一缕微光，顷刻间，主兽们都安静了下来。
借着这个机会，洛千尘迅速撑起身体，抹去嘴角血迹，与它们拉开距离，但目光却看向那颗悬浮的眼球。
“似乎是这个东西在控制着这些主兽。”
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随即，他屏住呼吸，将感知全力集中于前方，右手一丢，云和刀脱手飞出，直刺眼球。
下一刻，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大厅。
“这小子倒是挺聪明，可惜，要有麻烦了。”
外界，恶天尊看着这一幕，笑着点了点头，似赞赏似怜悯。
萧谦眉头紧锁，冷声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
“怎么形容呢，你可以把它看作所有恶兽的起源，或者说，大部分的恶兽都是从它体内产生的。”
“那你呢？”
恶天尊一怔，随即轻笑了一声，眸光幽深如渊。
“我？不过是个例外罢了，生于裂渊之外，未染其血，那眼球恰好给了我躯壳，仅此而已。”
话落，面前的画面再次一变，能瞧见那颗眼珠子被云和刀刺中后，顿时爆出漫天血雾，不过片刻，就充满了大厅。
见此情景，恶天尊不惊反喜。
“哈哈哈，这小子激怒它了，看来，这场考验马上就要有结果了。”
说罢，不给萧谦开口的机会，一挥衣袖，将两人带到了大厅内，只不过隐去了身形，成了看客。
“好好看，他能不能活下来，也牵扯着你的命运，老乡~”
恶天尊哈哈一笑，话末还拉长了腔调，表明他现在的心情极好。
下方，血雾散去，一道魁梧的身影缓缓显现，而那眼球与十二主兽，已然消失不见。
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正是恶天尊的形态。
洛千尘瞳孔骤缩，握刀的手微微发颤，心情沉重如山。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要直面这恶兽之尊。
隐于虚空的萧谦，也是一愣，看向身旁的男子，有些不解。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话到一半，就被打断。
恶天尊饶有兴致地摇了摇头，言语中满是调侃的味道。
“别看我，其实我也不知道，被融入体内的所有意识，都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创造出这个世界的存在，其实力定然达到了撼动天道的水平，甚至有可能已经突破了修行者的等级。”
“什么意思？”
关于修行者的知识，其实萧谦也和洛千尘一样，直至今日，还有很多隐秘都未曾知晓，对于他话语中的意思更是不解。
恶天尊沉吟片刻，神情忽然一变，加上他接下来的话，更让人捉摸不定。
“纵横，纵横，不过是在这个人间的纵横，那再往上呢？”
“你我都是见识过广袤星空的人，难道没想过遨游宇宙，观测万界？”
这番话，不包含任何偏见与立场，是个人都有的憧憬，萧谦年少时，也曾如此想象过，如今再次听到，顿时陷入了沉默。
恶天尊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憧憬之色。
“看来你还未被这些执着于一界的蛮夷同化，无论是我，还是那个潜在的敌人，其实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突破，挣脱这方天地的桎梏，踏足那传说中的域外虚空。
唯有超越规则，粉碎轮回，才能窥见真正的永恒。
这世间所谓天道，不过是更高存在设下的牢笼，而我们，注定要做那破笼之鸟。”
慷慨激昂了一番，转头看向萧谦，笑着吐露了一个令人震惊的说法。
“纵横之上，还有一境，便是超脱之意，也是最终一境。”
超脱，最终一境？
第一次听说在修行八境之上还有一境，饶是萧谦再怎么淡定，一时间也愣住了。
“这个世界未曾有人踏足过的境界，你又是怎么确定其真实存在？”
“因为上古出现过啊。”
恶天尊缓缓道来。
“上古曾有记录，天地初生后，有一生灵证道超脱，从此脱离了桎梏，千百年都未曾再见其人，这样的强者，难不成凭空消失？”
他看着萧谦沉默不语的样子，神秘一笑。
“你与我一样，见识过外面的世界，自然更容易理解，修士的尽头，绝无可能就是坐化一界，不是吗？”
萧谦目光微动，脑海中浮现出那片浩瀚星海，仿佛再度置身于无垠的宇宙之中。
这番话对他的触动很大，对于一个接受了教育的现代人来说，似乎也没有难以接受的地方。
“所以，你想让他感悟天道之力，最后在踏足那个境界之前吞噬掉他？可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做呢？”
“你是不是傻？”
恶天尊没好气地说道，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不仅身躯，我的意识都是融合而来的，并没有灵魂印记，可一旦将他吞噬，我才算得上一个真正的生灵，这样才有资格问鼎苍穹。”
“我这样的存在，本就是被天道所不容的。”
这话，虽然有些武断，但道出了某种真相。
恶天尊诞生于恶兽的融合，借恶兽之躯降临世间，本就是逆天而行。
天道不容，故而无法承载超脱之基。
唯有纯粹的修行者，历经天道洗礼，方能触及那最终境界，毕竟，在天道的制衡下，谁敢轻言超脱。
他冷笑一声，目光如刀。
“既然我自己成不了，那我便造个容器出来，本以为还要寻很久，没想到你们送上门来了，哈哈。
纯粹的此世灵魂，纯粹的旧世灵魂，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哈哈哈。”
聊到了得意之处，恶天尊放声大笑，但只有萧谦一人听得到。
他看着眼前这人，心中寒意陡生。
虽然很赞成对方的志向，但并不想成为其实现野心的垫脚石，无论是自己，还是洛千尘。
就在这时，笑声戛然而止，恶天尊表情有些怪异，看向下方，有些不敢置信。
“他居然能吸收这个世界的力量转为己用？怎么可能，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喃喃低语之中，他目光投向一旁的萧谦。
“难怪你一脸不担心的样子，这小子，当真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