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然问：“我为什么要骗你？”
林惜歌答不上来。
她现在不敢去相信任何人。
连雨盼她都没有联系。
“你又有什么，值得我骗，”慕朝然微微抬了抬下巴，“我唯一想要的，不过是寒时的抚养权。但我有把握和你争一争，何必费那劲。”
林惜歌咬着下唇，低低的抽泣声，在车内格外的清晰。
清晰的落在慕朝然的耳朵里。
他想忽略都难。
慕朝然突然烦躁的抽出纸巾，递到林惜歌面前：“别哭了。”
很不耐烦，很暴躁。
林惜歌没接，只是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我没哭。”
“倒是挺嘴硬。”
“我就是没哭，”林惜歌死不承认，“我鼻子堵了，眼睛进沙子了。”
慕朝然懒得跟她掰扯这些：“寒时都没怎么哭鼻子，你倒是哭上了。”
她还不是第一次哭。
“你怎么还需要来问我，嗯？”慕朝然将纸巾轻飘飘的往她身上一丢，“你不是回家了么？亲子鉴定你也拿走了复印件。你的家人，依然不肯告诉你真相？”
“他们……他们会告诉我的。”
“也就是说，目前他们还没有说实话。”
林惜歌的头更低了，死咬着下唇，咬出深深的印子。
她没有把握，爸妈会不会说。
她更没有把握，爸妈说的是不是真的。
因为她也无从求证。
慕朝然懒懒的往椅背上靠去，双手抱臂。
车内气氛很是压抑。
慕朝然挑了挑眉：“林惜歌，寒时说，他的家在林家别墅，他之前喊爸爸的那个人，叫做向沉毅。”
“……是。”林惜歌应道，“寒时说的没错，他是小孩子，不会撒谎，也不能随便撒谎。”
“那么，你到底是谁？”
慕朝然一字一句，语速放慢。
林惜歌摇了摇头：“我是谁？你问我，我又该去问谁？我失忆了，我什么都不记得，我连自己的过往都不清楚……我是我，也许，我并不是我。”
“你是林家千金？”
“可能是吧。”林惜歌苦笑一声，“起码身边的人都告诉我，我是林家的独生女，掌上明珠。”
慕朝然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你真的是林家千金？”他再问了一遍，“海城林家？”
“对。至少现在，我是林家千金。但以后还会不会是，那就不好说了。”
慕朝然眯起了眼，侧头打量着她。
他不信。
林惜歌怎么可能会是林家的千金大小姐！？
“林惜歌，说话是要负责的。”慕朝然警告道，“有些身份，不是你能够冒充的。”
林惜歌抬眼，迎上他的目光。
她的眼角红彤彤的。
“那你告诉我，如果我冒充了林家千金，那我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她盯着他，“慕朝然，你告诉我啊！”
“我刚才问你，你却又不说。现在你又来质疑我！我说过无数次了，我失忆了失忆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爸妈亲口跟我说，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是他们的宝贝，他们很爱很爱我，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给我。可也是爸妈亲口告诉我，寒时的亲生爸爸是向沉毅！而不是你慕朝然！”
林惜歌的情绪再也无法收住，变得激动变得失控。
“五年了！慕朝然，如果不是你出现，你质问我为什么生下我们的孩子寒时，我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活在编造的谎言里！”
“我是林家的独生女，也是林氏集团的继承人，可这些身份，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我到底是谁，我不清楚，我不清楚！我！不！清！楚！”
嘶吼声在车内回荡。
林惜歌嗓子都哑了。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积压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统统爆发。
她痛。
胸口痛，心脏痛，四肢百骸都痛。
轻轻呼吸一下，浑身的骨头缝似乎都在撑开一样。
慕朝然定定的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他并没有被她疯狂的样子给吓住，相反，他坐直身体，上半身往前倾，靠近林惜歌。
他虽然没有嘶吼没有歇斯底里，但他的气势远远胜过林惜歌。
毕竟，他是慕朝然。
“你怎么会是林家千金？”慕朝然逼近，气息喷洒在林惜歌的脸上，眼眸深邃，快要将人吸进去似的，“林家的那位，叫林冰雪，不叫林惜歌！”
他说得无比笃定。
“林冰雪？林惜歌？”林惜歌喃喃道，“我，真的不是我？”
很快，她抬眼望进慕朝然的眼眸，手也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衬衫，紧紧的揪住：“你看，慕朝然，你知道的，你分明都知道，你现在终于说出来了！”
“告诉我，林冰雪是谁？长什么样子，她人在哪里？你有没有照片！？她才是我，我又是谁？”
“你见过她吗？什么时候见过的？为什么爸妈说，我是他们的独生女，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
林惜歌像是漂浮在海里的人，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话，都快要把慕朝然给说糊涂了。
他稳了稳心神，回答道：“林家确实只有一个独生女，视为掌上明珠，并且早早的就为她寻了一门好亲事，定下良缘，也就是……选了向沉毅做女婿。”
“而我，”林惜歌指着自己，“我和向沉毅，却有着婚约。那么林冰雪呢？她去哪里了？”
“这要问你了。你说你是林家千金，那林冰雪又是谁？”
林惜歌快要疯了，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是谁？
林冰雪是谁？
向沉毅又到底是谁的未婚夫？
太多的疑问汇聚在她的脑海里，快要将她逼到疯癫的地步。
“啊！”
林惜歌尖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头，倒在座椅上。
痛，痛得像是脑袋里的神经要撕裂开来。
她又头疼欲裂了。
这是老毛病。
但，慕朝然是第一次看见犯病的她。
这是怎么了？
林惜歌看上去特别脆弱无助，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身子不停的发着抖。
她的唇色更是苍白如纸。
慕朝然吓了一大跳：“林惜歌，你怎么了？”
她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痛苦的嚎叫着。
沙哑的叫喊声中，夹杂着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