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龙虎山的飞檐时,沈清玄指尖捻着一枚刚从梅树上摘下的枯枝,听着远处传来的晚钟余韵,脸上不见半分忧色。身旁的弟子低声提及赵明近日频频借故接近元奎长老的闭关之地,言语间带着几分警惕,他却只是淡淡摇头。
“赵明若想窥探长老的功法,无异于缘木求鱼。”沈清玄将枯枝抛向阶下,看着它被山风卷着坠入云雾,“你可知修真界为何将‘神念探法’列为禁忌?”
那弟子愣了愣,随即答道:“据说此法霸道,易伤修士根基。”
“这只是其一。”沈清玄望向峰顶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正是元奎长老羽化前闭关的地方,“神念如刃,功法如鞘。若想以神念探知他人功法奥秘,需得对方主动撤去鞘上的禁制,让那刃得以入内。否则,莫说探知功法,稍有不慎便会被对方的护体灵力反噬,轻则神念受损,重则走火入魔。”
他想起三百年前,曾有魔道修士妄图以秘法窥探元奎长老的《太玄感应篇》。那时元奎尚是中年,正于黄山之巅打坐,察觉异动后未曾睁眼,仅以护体罡气轻轻一震,那魔道修士便惨叫着从云端坠落,此后再无人见过其踪迹。此事在修真界流传甚广,成了“妄探功法者必遭反噬”的活例。
“赵明虽出身散修,却也算有些城府。”沈清玄继续道,“他该知晓,元奎长老自入道以来,历经大小百余战,一身修为早已臻至化境。寻常修士的护体灵力如同薄纸,长老的罡气却堪比万年玄铁,莫说主动放开防备,便是有人在他百丈之内动了窥探的念头,也会被他瞬间察觉。”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衣袂破空之声。赵明正从不远处的石阶走来,见了沈清玄,连忙拱手行礼,脸上带着惯常的谦和笑容:“沈道长,方才在后殿听闻钟鸣,不知是否是元奎长老……”
沈清玄微微颔首,并未多言。他神念不经意间扫过赵明周身,见其灵力运转平稳,眉心并无异动,便知此人虽心有好奇,却并未生出妄念。倒是赵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搓了搓手道:“说起来,晚辈前日曾偶遇长老的亲传弟子,听闻长老年轻时曾自创‘流云剑法’,招式精妙绝伦,只可惜从未外传……”
“功法传承自有定数。”沈清玄打断他的话,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元奎长老一生收徒七人,皆需经过十年考察方可传授核心心法。便是我们这些同门,若非得到他亲口允诺,也不敢妄议其功法细节。”
赵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转移话题:“是晚辈失言了。只是想起长老一生磊落,为修真界做了许多实事,心中敬佩不已,故而多嘴问了几句。”
沈清玄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轻轻抚了抚袖上的褶皱。他知道,赵明的好奇并非特例。元奎长老的修为与功法,向来是修真界热议的话题,尤其是那套能引动天地灵气的《太玄感应篇》,更是让许多人觊觎不已。但三百年间,从未有人能从长老口中套出只言片语,更遑论以神念窥探。
“并非赵明不敢有企图,而是他根本没机会。”沈清玄对身旁的弟子道,“元奎长老的道,在于‘守’——守山门,守正道,守本心。他既不会让旁人轻易探知自己的功法,更不会允许自己的修行成果落入心术不正者手中。这便是太上长老的境界,早已超越了对功法秘术的执着,却也因此让每一份传承都变得更加珍贵。”
山风再次吹过,卷起殿角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沈清玄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忽然明白,元奎长老之所以从不担心被人窥探功法,并非因为自信无人能及,而是因为他早已将毕生所学融入了对这方天地的守护之中。那些招式与心法,早已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与他的道、他的魂紧紧相连,除非他自愿相授,否则便是神念通天,也只能望而却步。
这般想着,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暮色渐浓,远处的钟鸣余韵彻底消散,只留下山间的寂静,如同元奎长老的心境,纯粹而坚定,不容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