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天重振心神后,立刻与副师长赵催凑在沙盘前计议。两人对着沙盘上标注的兵力数字反复推演:对面的卢斯军一为从东方方向而来的,北部总督麾下萨丁纳姆所统的
人;
二是从南向北支援的,卢斯帝国第十五军团巴尔扎尼部 人,两路合计逾 3 万兵力;而己方第 5 师满编仅
人,兵力悬殊显而易见。
赵催先开口点出关键:“师长,咱们虽有后装枪和野战炮的火力优势,真要硬碰硬,未必打不赢,但伤亡肯定小不了。”
万历天缓缓点头,指尖划过沙盘上的 “远征补给线” 标记,语气凝重:“远征在外,最忌兵力虚耗,咱们得留着力气应对后续战事。何况新军士兵都是熬了数年才练出来的精锐,真要是折损过多,别说没法向女皇陛下交代,咱们自己也对不起这些弟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分析越明晰:硬拼绝非良策,既不符合远征 “保兵力、稳推进” 的原则,更辜负了女皇对新军的培养与托付。
思忖半晌,万历天抬手按住沙盘边缘,眼神渐亮:“不能跟他们死磕,得想个法子 —— 既然兵力不如人,那就用巧劲。”
赵催立刻会意,凑近一步:“师长是想…… 另辟蹊径?” 万历天颔首,语气笃定:“对,咱们得用个大胆又独特的法子,既破了眼下的困局,又能把伤亡降到最低。”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断,一场不同于硬拼的谋划,就此悄然展开。
“军团长大人,天国军不见了!” 斥候单膝跪地,双手撑在冻土上,脸色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异色,声音里还裹着未平的喘息,急声向卢斯帝国第十五军团长巴尔扎尼禀报。
巴尔扎尼年近五十,满头花白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连发丝的走向都透着规整。他身着一套精致的贵族铠甲,银白甲片上錾着暗纹,头顶未戴头盔,露出光洁的额头;
手上戴着铁片覆盖的链甲手套,此刻他正俯身盯着临时军部的沙盘,目光炯炯地锁在沙盘上标记的天明帝国军阵地,手指轻轻划过那片代表敌军防线的区域,指尖蹭过沙粒,似还在思索如何突破对方密不透风的火枪封锁。
忽闻斥候的禀报,巴尔扎尼的手指猛地顿在沙盘上,眉头瞬间拧成疙瘩。他缓缓直起身,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沉浸在战术思考中的凝滞,随即被难以置信的神色取代,声音沉得像压了冰:“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天... 天国军的营地空了!” 斥候咽了口唾沫,仿佛自己也不敢相信这消息,脸色愈发怪异,抬眼看向巴尔扎尼时,语气带着明显的犹疑,“一个人影都没剩下,营地里只有空帐篷和丢弃的少量杂物!”
“胡说!” 巴尔扎尼猛地提高声音,语气里满是哭笑不得的驳斥,“你们是眼睛瞎了,还是昏了头?” 他抬手按在沙盘边缘,金属手套因用力而发出一阵微弱的摩擦声。
“昨天斥候还回报,对方在加紧布防,连沙袋都多堆了两层,分明是在应对我军的攻势 —— 怎么一夜之间就凭空消失了?” 他盯着斥候,眼神锐利如刀,“这种离谱的消息,你也敢拿来禀报?”
在他看来,两军对峙正紧,每天都有斥候轮番探查,对方前一日还在加固防线,怎么可能毫无征兆地撤离?这消息荒唐得让他连半分都不信。
巴尔扎尼盯着斥候,脑中先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前线步兵团长索鲁打了败仗,竟敢谎报军情?可转念一想,索鲁虽平日说话随性,没个正形,但军机大事关乎全军存亡,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蒙骗自己。
这般思忖间,他紧绷的脸色稍霁,抬手松了松按在沙盘边缘的手指,金属手套蹭过沙粒发出细微声响,随即踱了两步,沉声问道:“你确认过消息?这是索鲁那小子的传信兵送来的报告?”
斥候闻言连忙抬头,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的笃定:“是!不光是索鲁团长,负责侧翼协防的比谢尔步兵团也发来一模一样的报告!小的已经对照过两份情报的时间和细节,确认无误后,才敢来向您禀报!” 说罢,他眉头也拧了起来,脸上满是疑惑,“只是这事儿实在蹊跷,小的到现在也不敢相信 —— 好好的营地,怎么就空了呢?”
“好了,你下去吧。” 巴尔扎尼摆了摆手,待斥候躬身退下,他便一屁股坐到军部营帐的木椅上,双手交叠按在膝头的铠甲上,陷入了沉思。
他的十五军团自从奉了帝国统帅诺斯德的命令,从南方驻地星夜北上,一路披星戴月,总算在这片崇山峻岭间堵住了天国第 5 师的南下通路。
这片战场的地形极为特殊 —— 天国军所在的区域是一片三角形开阔地,呈西南方向宽东北方向窄的特殊形状,而自己军团赶来的方向,正是西南方的开阔面,这里是由数条山路汇成的狭窄通道组成。
若从空中俯瞰,这片山地就像被天神的耙子狠狠犁过,数道几十丈高的陡峭山壁间,穿插着几条贯通南北、长达三十余里的崎岖山路,“天神谷” 的名号便由此而来。
当初若不是军团先头部队赶得及时,抢占了山路汇总的开阔地,天国军只要随便钻入一条山路,便能借着复杂地形隐匿行踪 —— 哪怕两军只隔一道峭壁,也未必能发现对方,自己阻敌的任务早就落了空。
好在天国军初入卢斯帝国腹地,面对这般陌生且复杂的地形不敢贸然深入,只能暂时勒兵休整,这才给了索鲁步兵团机会,封住了对方正面进入山路的口子。
之后他又派麾下大将比谢尔,率领所部兵团从另一条山路前出,负责侧翼协防。
两团合计一万余人,本想趁势拿下天国军阵地,却没料到对方的火枪大炮威力惊人,初次交战便被打得丢盔弃甲,最后只能缩回山路前的营寨,用土石堆砌防御工事,勉强固守。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天国军东北方向的狭窄山口又出现了卢斯军的身影 —— 北部总督麾下大将萨丁纳姆,率领一万三千人,从三角形地势的东北山口斜刺里进逼天国军大营。
这下天国第 5 师彻底没了进攻索鲁、比谢尔两团的心思,转而分兵据守两侧。
虽说天国军武器先进、战力强悍,但萨丁纳姆部与自己的十五军团加起来,兵力远超对方,三方就此在这片开阔地形成了僵持之势。
而他自己,则带着十五军团剩余的八千人,驻守在天神谷的南部谷口,以防天国军绕路偷渡。
如今军团本部与前线战线相隔三十里山路,所有第一手情报都得靠索鲁、比谢尔两团每日报送。
可眼下两团同时传来 “天国军消失” 的消息,想来不会有假 —— 只是,天国第 5 师被自己与萨丁纳姆两面夹击,竟能凭空消失,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这个疑问像块石头压在巴尔扎尼心头,让他越想越惴惴不安。
当日夜里,巴尔扎尼的军部营帐内,灯火摇曳不定,橘红的光团在帐壁上晃荡,把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白天那则 “天国军消失” 的诡异情报,到此刻仍像块石头压在他心头,让他心神不宁。
其实白天他已火速派人分头行动 —— 一路去前线的索鲁、比谢尔两团,另一路去驻守开阔地东北方向的萨丁纳姆大营,严令三方多派斥候全域探查,务必尽快寻到天明帝国第 5 师的踪迹。
可他自己此刻却在大帐里辗转难眠,连沉重的贵族铠甲都没脱下,只背着双手在帐内来回踱步。铁制战靴踩在冻土铺就的地面上,发出 “咚、咚” 的金属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眉头拧成死结,眼神里满是化不开的沉思,任凭绞尽脑汁,也想不通那些该死的天国人怎会一夜之间从两面夹击的包围圈里人间蒸发。
就在他心烦意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铠甲纹路之际,帐帘突然被猛地掀开,一股寒风裹着雪粒灌了进来。
一名斥候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噗通” 一声单膝跪地,膝盖砸在地面上发出闷响,声音发颤地禀报道:“军团长大人,不好啦!”
巴尔扎尼心头一紧,两步就跨到斥候面前,一把薅住对方的衣领将人拽了起来,双眼直勾勾盯着他,语气里满是急切与紧绷:“什么事!?可是查到天国军队的消息了?”
“是... 是!” 斥候被拽得气息不稳,脖颈青筋凸起,眼露极致的惊恐,脸色白得像帐外的积雪,急声说道:“天国军从天神谷的一条山路绕了出来!先袭击了我们设在那里的哨塔,把守塔士兵全解决了,现在... 现在正朝军部大营的方向杀过来了!”
“什么!?” 巴尔扎尼瞳孔骤然收缩,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手臂不自觉地松了松 —— 他万万没料到,天明帝国第 5 师竟会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钻出来,还直接奔着军团本部来了。
他瞬间回过神,脑中飞速闪过南部谷口的布防:当初带着十五军团剩余的八千人驻守这里,面对横亘上百里、分散着十余条山路的通道,这点兵力根本不可能全数守住。
无奈之下,他只能优先分兵三路,重点驻守了三条距离较近、路面相对宽阔的通道出口;
至于其余那些狭窄、隐蔽的山路,他仅派了十几名士兵搭建简易哨塔,设置烟火示警信号 —— 本想只要哨塔遇袭,烟火升起,本部就能及时反应,却没成想,天国军偏偏挑了这样的薄弱点突破。
如今再算兵力:本部因之前一再分兵眼下只剩三千人驻守,其中能战之军,只有两千四百名军团直属亲卫,其余数百人都是负责粮草搬运、器械维护的后勤人员。
面对兵力不明、装备精良的天国大军,这区区两千多亲卫,根本难以抵挡,眼下的危机已不言而喻。
“快!燃起示警烟火!” 巴尔扎尼嗓子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厉声喝令,“急令另外两处山路守军立刻回援军团本部!再传我命令 —— 大营全员加强守备,弓箭兵即刻登上塔楼,全力警戒!无论如何,都要守住本部大营!快去!”
此刻他的脸色比放了血的猪肝还要难看,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 他到现在也想不通,天国军明明被自己的两支兵团与萨丁纳姆两面夹击,怎么会凭空消失?又怎会像天降神兵般绕到天神谷南路,趁夜跑来 “捅自己的屁股”。
他一把抓过案上的头盔扣在头上,金属边缘蹭过额角的冷汗,凉得他一哆嗦。随即猛地掀开大帐帘笼,刺骨的寒风迎面掼来,却远不及他心底翻涌的凉意。
帐外,大营已乱作一团,士兵们慌慌张张地搬运器械、搭建防线,巴尔扎尼脸色铁青地扫过这慌乱的景象,又望向营外远处 —— 那抹隐约跳动的火光,仿佛正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仓啷!” 清脆的金属出鞘声划破夜空,巴尔扎尼猛地拔出腰间弯刀,刀身在灯火下泛着冷光。“亲卫队!结成防御队列,死守营寨大门!”
他吼声未落,又瞥见忙乱的后勤兵,忍不住爆了粗口:“后勤兵!把所有石料、沙袋都抬过来,给我堵死营墙缺口!妈的!动作快点!” 这位素来沉稳的老将,此刻话音里满是难以掩饰的急迫与慌乱。
不多时,示警的烟火在硬木哨塔上燃起,火红的狼烟直冲天际,将墨色夜空染出一片暗红。
士兵们正循着命令匆忙调度,营外突然传来外围警戒士兵的呼喊声 —— 可这喊声刚起,就被 “呯!呯!呯!” 的脆响打断,紧接着,便是几声凄厉的惨叫,很快被夜色吞没,只留下令人心悸的寂静。
这是巴尔扎尼第一次听到天国军的枪声。那清脆又尖锐的声响,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残雪上,浸出几星深色的痕迹,他握着刀柄的手,指节已因用力过猛而发白。
与此同时,天国军的冲锋队伍中,赵催的笑声裹着夜风传到万历天耳畔:“将军!前面就是卢斯十五军团的本部大营!咱们今晚可发大财了哈哈哈!”
万历天站在火晶指挥车上,手扶冰凉的车栏,脸上满是兴奋的笑意,周身热血仿佛都被这夜袭的紧张感点燃。
他扬声喝道:“真没想到,第一战就撞上这么条大鱼!今晚,必定是卢斯十五军团难忘的一夜!给我杀过去 —— 擒住对方军团长,我要亲手斩了他!”
“是!” 师长警卫队的士兵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得空气发颤。他们握紧手中的步枪,脚下加快速度,朝着前方灯火通明却乱作一团的大营,全速冲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