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中天等侍卫见郑元凯扑来,都纷纷向前,企图阻拦郑元凯,可是郑元凯在马上钢刀飞舞,楚中天等人已是精疲力竭,或是身负重伤,如何挡得住。
高笙书见状,心一横,正待举剑自刎,却见郑元凯突然似中了定身法似的停住了脚步,一动不动,双眼充满着惊愕,然后慢慢地从马上坠落,扑倒在地,只见他后背一支羽箭已深深插入的身体。
高笙书也感到惊讶,目光看了楚中天一眼,却见楚中天眼中也是充满迷茫。他再向木卓仁望去,却见他有些气急败坏的大喊:
“大家快快上前,斩杀南蛮主帅,赏黄金千两,封为王侯,授予柔然第一勇士,快上啊!”
柔然将士经过数个时辰鏖战,虽也是身心俱疲,但听了木卓仁的叫喊,仍打起精神,向高笙书这边扑来。正在此时,柔然军的身后飞来几支箭矢,将冲在前边的几个柔然士卒射倒,其余士卒赶紧回头,仓皇中准备与身后的敌军决战。
可是,后边的兵马来的甚是迅捷,刹那间,只见一股黑色洪流奔腾而来,有几名柔然骑兵企图阻拦,瞬间已被他们刺落马下。木卓仁见来人甚是勇猛,一时也是不敢上前厮杀,驱马而走。
高笙书向这支队伍望去,他们都是披着深色的羊皮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展翅的黑鹰。他们头戴皮裘帽,帽檐下脸庞的皮肤黝黑粗糙,犹如古铜铸就,手臂上肌肉隆起,青筋暴露,显示着强大的力量。当先一人像是他们的首领,衣着外貌与其他人有些不同,一脸络腮胡子,高笙书依稀感到有些熟悉。
忽然,他大声叫道:
“二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来人正是魏金祥的二儿子魏笙武,他早已看到了“帅”字大旗下的高笙书,远远的大喊:
“三弟莫要惊慌,二哥救你来了!”
说罢,策马持枪,直向柔然骑兵杀去,勇不可当。不一会,包围在大梁军中军大营周围的柔然军被魏笙武带来的队伍冲散,远远退开了。
高笙书把尚方宝剑插入剑鞘,扑向了魏笙武,魏笙武慌不迭地滚下马来,紧紧抱住了高笙书,说:
“三弟,想不到我今生还能见你,我这是在做梦吗?”
高笙书大声说:
“二哥,我的二哥,你终于回来了啊!”
说着,他禁不住热泪长流。不一会,魏笙武推开了他,问道:
“三弟,娘还好吗?”
高笙书看着比以前黑了不少的魏笙武,正想着怎么回答才好,却听得楚中天一声惊呼:
“大元帅,敌人又冲上来了!”
原来木卓仁跑开之后,遇上了木卓珲,他们发现支援敌军的人马不多,便号令剩余的柔然军五千余人,再次向高笙书所在的中军大帐发动攻击。
魏笙武听得楚中天的惊呼,转过头来,冷冷一笑,飞身上马,举着手中的长枪,大声叫道:
“弟兄们,今天是咱们羌军证明自己的时刻,大家跟着我上啊!”
羌军?咱二哥什么时候和羌军有了瓜葛,而且,看上去他还是羌军的头,这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不过,咱看他手下也不到两千人,他们骑着的马又矮又小,怎么能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柔然军对手呢?
高笙书回首看着护卫旅,却见自己身边的卫士已不到数百人,而且许多人身上带伤,莫说上阵厮杀,就是想起身上马都有些难,高笙书的心又开始揪紧了。
正当木卓珲父子准备指挥柔然骑兵发动攻击的时候,忽然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高笙书望着远处烟尘滚滚,心中揣测,这彪人马来自北边,是蛮夷的援军吗?如果是,咱和二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哎,看来咱历经两世,还是斗不过1800年前的古人,咱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可是,随着蹄声渐近,高笙书不禁一声惊呼:
“兄弟们,咱们的援兵来了,大家快快振作精神,给我杀了木卓珲这个老匹夫!”
木卓珲父子此时也早已看到这疾驰而至的数千人马,飘扬着大梁军的旗帜,他们顿时大惊失色。经过数个时辰的厮杀,他们深知自己手下的这些残兵俱是精疲力竭,面对飞驰而至的生力军,他们绝无胜算。
木卓珲下令撤退,可木卓仁仍心有不甘,他单人匹马杀向高笙书,却被魏笙武挡下,两人当即展开了厮杀。
乎陀见木卓珲担心儿子的安危,赶紧冲上前来,与木卓仁一起夹击魏笙武。只见魏笙武浑然不惧,银枪舞得滴水不漏,木卓仁和乎陀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正在此时,高笙书对着救兵大叫:
“虎娃,杨征北就死在那个乎陀奸贼手里,你快快替本帅斩了他!”
率着这支队伍及时赶到的正是虎娃和童铁憨,他们冲出飞鹰关后,心中牵挂着高笙书,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关键时刻杀到了。
虎娃与杨征北一起在彭城的杨家寨子里长大,情同手足。他听说杨征北竟死在乎陀手下,顿时怒火中烧,不顾一切地挥刀向乎陀扑去,而童铁憨也持枪杀向木卓仁。
木卓仁如何能敌童铁憨的勇猛,只得掉转马头逃避。童铁憨追不上木卓仁,便把怒气撒在乎陀身上,二话不说,回过身来,一枪刺向了乎陀。
乎陀正与虎娃杀的激烈,而且也已是精疲力尽,急切间如何能躲得过童铁憨的偷袭?刹那间,乎陀腰间中枪,一头栽下马来,虎娃一刀砍向他的脖颈,乎陀顿时热血喷洒,身首异处。这回,他真的死了。
木卓珲见自己的得意弟子命丧当场,心中悲愤,他想亲自挥刀与虎娃拼命,却被木卓仁拉住了,说:
“父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咱们再不走就迟了!”
于是,两人掉转马头,指挥着残兵向飞鹰关方向逃窜,虎娃想带人去追,被高笙书止住了,他对虎娃说:
“穷寇莫追,今日与蛮夷一番厮杀,我军损失惨重,现在咱们速速打扫战场,将那些受伤的将士赶快送医!”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残阳如血,将天际染成一片猩红,一阵风掠过,裹挟着浓浓的血腥味,吹的断旗残甲猎猎作响。尸骸堆积如山,有的士兵手中仍然紧握兵刃,怒目圆睁;有的则扭曲着躯体,伤口处汩汩流出的鲜血早已凝结成暗紫色的痂块,渗入干裂的泥土,将大地染成诡异的黑红。
折断的箭簇散落在各处,战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空洞的眼眶里彷佛还残留着生前的恐惧和绝望。破碎的盾牌、撕裂的衣甲在风中抖动,偶有未燃尽的火苗在灰烬中明明灭灭,映照出满地的疮痍。
高笙书望着这如人间炼狱般的战场,心中很是悲怆。这么几万条刚才还是活泼泼的生命,就这么一下子没了,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