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他们死不了。”
秦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求情的官吏,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然后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庭院里却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每一个字都能敲在人的心上。
求情的官吏听到这句话,立刻露出笑容。
然而,秦然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秦然的目光从官员身上移开,落在了不远处的两个衙役身上,
“他们得在床上躺上几个月了。”
说完,秦然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有眼前这些廷尉府的官吏在背后撑腰,这两个小小的衙役怎么可能如此嚣张跋扈,甚至敢公然顶撞主官。
不过,秦然也知道,在大秦严苛的律法之下,就算这两个衙役犯了顶撞主官的罪,也很难被判处死罪。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要了他们的性命。
他带来的亲卫都是训练有素之人,下手自然很有分寸。
他们只会把这两个人打得伤筋动骨,让他们在床上躺上几个月,吃点苦头,却绝不会要了他们的小命。
毕竟,秦然可不想在自己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就被人传出苛刻下属的恶名。
虽然秦然一向对自己的名声毫不在意,但既然李斯想要和他碰一碰,那他自然也不会退缩,决定好好地陪李斯玩一玩。
当秦然说完话后,原本求情的那名官吏脸色突然变得僵硬,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不太合适,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廷尉府的其他人会就此罢休。
只见其中一人站出来,义正言辞地对秦然说道,
“秦然,就算是衙役们有错在先,你也绝对不应该私自设立公堂,更不应该在没有经过正式审问的情况下就动用私刑!”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个人紧接着补充道,
“这可是严重触犯了我大秦律法的行为啊!!”
确实,廷尉府的这些人都是制定大秦律法的直接参与者,对于律法的了解程度自然比其他人要深刻得多。
“是啊是啊,廷尉大人才刚刚上任第一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让天下百姓以后还怎么相信我们廷尉府的公正性?”
这时,又有不少官吏纷纷在暗中附和,表示对秦然的不满。
听到这些话的秦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更加浓烈的笑容。
他的目光如炬,直直地落在说话之人身上,仿佛要将对方看穿一般。
“秦然之名,岂是你能够随意直呼的?”
秦然的声音冰冷而带着一丝威严,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接着,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的众人,继续说道,“他们二人或许是因为不了解情况而有所冒犯,但你却是明知故犯!”
他的语气越发严厉,整个场面都因他的话语而变得凝重起来。
“在场的诸位,皆是熟知律法之人,谁能告诉我,知法犯法,究竟该当何罪?”
秦然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敢答话。
原本对秦然心存不满的那些官吏们,此刻也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噤若寒蝉。
他们看着那名当众顶撞秦然的官吏,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正如秦然所说,这里的人都对律法了如指掌,自然清楚这种行为将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
“还不快向廷尉大人道歉赔罪!!”
伴随着这声怒喝,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从府内缓缓走出两人,其中一人面色阴沉,满脸怒容,另一人则面带微笑,看似温和。
“廷尉正、廷尉监大人!!!”
众多廷尉府的官吏们见到这两人,立刻变得毕恭毕敬,齐声喊道。
他们的态度与对待秦然时的冷漠和轻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然也将目光投向了这突然出现的两个人。
在此之前,他对大秦廷尉府的构成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除了廷尉这个最高长官外,下属还有三人,分别是廷尉正、廷尉监和廷尉平。
这三个职位负责协助廷尉管理整个大秦的司法机构,可谓是位高权重。
被呵斥的人显然也知道这两人的身份和地位,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顺着台阶而下,躬身向秦然施礼道,
“大人恕罪。”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惶恐和不安,似乎对这两位大人充满了敬畏之情。
“廷尉大人,实在是抱歉!都怪属下平日里对下属们管教无方,以至于他们如此无礼地冲撞了大人你,还望大人你大人有大量,莫要与这些无知之徒一般见识!
”廷尉监满脸笑意地看着秦然,语气异常温和地说道。
他的这一句话,却如同一阵轻风般,轻而易举地将那名官吏所犯下的严重罪行给掩盖过去了。
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一个小小的疏忽而已。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廷尉正突然开口了,他的脾气显然比廷尉监要暴躁得多。
只见他怒目圆睁,瞪着那名官吏,大声呵斥道,“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滚下去!回去之后,把大秦律法给我从头到尾抄上十遍!!”
这一声怒喝,犹如雷霆万钧,震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一颤。
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廷尉正看似是在严厉地处罚那名官吏,但实际上却是在暗中保护他。
要知道,知法犯法并且冲撞主官,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按照大秦律法,这样的罪行绝对不仅仅是打几板子那么简单,严重的话甚至可能会被驱逐出咸阳城,永远失去在廷尉府任职的机会。
而现在,那名官吏仅仅只是被责罚抄写律法,这无疑是一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处理方式。
廷尉正和廷尉监二人如此默契地一唱一和,显然就是想要将这件事情给掩盖过去,不让它继续发酵。
“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秦然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地鼓起掌来。
“我等二人见过廷尉大人。”
廷尉监见到秦然后,连忙躬身行礼,态度谦恭。
“大人远道而来,未曾远迎,恕罪!!”
廷尉监再次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惶恐。
秦然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然后上下打量起这位廷尉监来。只
见他身着官服,面容和蔼,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个人还挺好的样子呢。”
焰灵姬在一旁观察着廷尉监,轻声对秦然说道。
然而,秦然却对焰灵姬的评价不以为然。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这表面功夫都是装的罢了。
秦然目光如炬,一眼便看穿了廷尉监的真实面目。他深知人心难测,不能仅凭外表就轻易下结论。
作为李斯手下的重要人物,秦然可以断定这是一个笑面虎。
而那看似暴躁的廷尉正,秦然也有预感,他的脾气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人。
“既然两位都开口为他求情,那本廷尉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秦然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在这安静的廷尉府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看罚抄写律法之事就免了吧。”
秦然缓缓说道,他的目光落在那名官吏身上。
“对于你们了解律法的程度,我还是知道的。”
说完,秦然转身迈步,朝着廷尉府的大堂走去。他从容不迫的样子让人不禁对他产生更多的猜测。
听到秦然竟然没有处罚那名官吏,廷尉正、监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疑惑和不解。
按照常理来说,秦然对处理结果无非就是两种,要么认同,要么反驳。
可秦然这似是而非的态度,让他们摸不着头脑,对秦然的脾气也有些拿捏不准了。
幸好在之前右丞相李斯已经提醒过他们,秦然这个人不好对付,让他们小心应对。
秦然来到大堂中,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桌案上的一些案例上。
这些案例都是地方官吏上报上来的一些大型案件,有些需要廷尉府复查,有些则是地方官吏不敢决断,需要让廷尉府定夺。
秦然随意地翻阅着这些案例,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每一个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仔细阅读着案例中的每一个字,思考着其中的法律条文和逻辑关系。
廷尉府的众多官吏全都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息。
这里的竹简都是他们事先精挑细选出来的。
每一件案例都是绝对的公正无私,可以彰显出大秦的律法威严。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秦然的注意力都被案件的惩罚吸引了。
秦然连续翻阅了十几捆竹简,发现这些案例不论大小,结果都有一个极为相似的地方。
那就是,重刑!
大到举兵叛乱,小到鸡鸣狗盗。
不是腰斩、车裂,就是黥刑、劓刑。
秦然知道大秦的律法向来严苛,可是也没想到竟然如此严酷。
比如东郡一名百姓被街霸欺凌、侮辱,反抗之时失手打死一名霸凌者,最后却被当地府衙判了一个弃市。
而这个案例发到廷尉府后,让秦然没想到的是,弃市死刑还不够,廷尉府判了一个枭首。
其中腰斩、车裂、族刑的判决比比皆是。
廷尉府众人看着秦然眉头紧皱不由的紧张起来,他们自问这些案件都是严格按照大秦律法来判决的,应该不会出现纰漏。
“我大秦律法上对于过失杀人之罪是如何判决的?”
秦然收起手中的竹简转头问道。
“回大人,过失杀人也是杀人,如果轻判,那么日后各地百姓纷纷效仿。”
“皆是天下必然动荡,所以按照律法,过失杀人,当以枭首示众来警戒天下百姓!!”
听到秦然提起过失杀人,廷尉正便知道秦然说的是东郡杀人案,故而立刻给出了与判决一样的答案。
“被人欺辱霸凌,难道只能忍受,不能还手吗?”
秦然再次开口询问道。
律法虽然判定杀人偿命,可也要看具体情况。
如果 一个恶人主动杀人,那么别说枭首,就是车裂秦然也无二话。
可是此人明显是保护自己无意间杀了人。
在秦然看来弃市的判决就已经够严苛的了,绝不应该枭首。
听到秦然的疑问,廷尉府的官吏们心中很不屑。
“大人,若是欺辱霸凌者将人打死,下官也会毫不犹豫的判他们枭首。”
“可现在是被霸凌者反手杀人,如不严惩,必然助长此风!”
廷尉正再次解释道。
在他看来,被欺负的人就算被打死也绝不应该还手,还手了就是触犯大秦律法。
如果他被打死,自由律法来惩处打人者。
“我...你....姥姥的...”,
秦然听到这个说法很想爆粗口。
在这些官吏眼中被人打死不还手才是正常。
“我有一事不解。”
“如果廷尉正大人...哦对了或者是廷尉监大人,亦或者是尔等。”
“你们行走在大街上,突然出现一名刺客。”
“刺客要杀你们,你们是否还击。”
“不还手便是等死。”
“还击了便有可能将刺客打死,那这样一来,是否是触犯了大秦律法。”
秦然看着众人沉声询问道。
只不过他的话音刚落,官吏人群中便有人反驳。
“刺客行刺必然是格杀勿论。”
“刺杀案,岂能与寻常案例并论,”
“有什么不同,都是杀人与被杀。”
“在我看来,尔等执行律法之时有些过于严苛了。”
“亦或者说,你们曲解了大秦的律法。”
秦然摇了摇头说道。
此话一出,众多廷尉府的官吏们瞬间炸了锅。
说他们曲解律法,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简直就是在侮辱他们。
“大人!!士可杀不可辱!!!”
众人群情激奋的喊道。
“原来你们也知道士可杀不可辱啊。”
“尔等久在咸阳,高高在上,不懂民间疾苦。”
“本廷尉不日便会上奏皇帝陛下,放尔等到各地府衙历练一番!!”
秦然冷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