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援脸孔涨得通红,捏着手机,这号无论如何也拨不下去,却又拿不定主意。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要是实在拿不定主意,问问家里老人,他们既然同意你跟姜春晓混,想来这种大事,也能帮你拿个主意。”
姚援眼睛一亮,道:“对,对,我问问家里,道长你稍等一下。”
拿着手机就往边上去给家里打电话。
我笑了笑。
这其实是个坑。
他不问,所有的事情就都是他自己的决定,真要闹大了,家里人可以出来打圆场,年轻人不懂事,罚酒三杯,下不为例。
可他问了,家里无论怎么答复,都会被卷到这件事情里来。
姚援这种性格,能跟姜春晓,必定是家里同意的。
这说明他家里有明白人。
现在就看这个明白人怎么应对了。
姚援回来的很快,一脸疑惑,把手机递给我,道:“道长,我爸想跟你说话。”
我接过手机,客气地道:“姚先生,你好。”
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自话筒中传来,透着虚弱无力,“不用这么客气,我叫姚红军,以前给黄主任做过下属,我们算是平辈,你叫我姚大哥就行。”
我一挑眉头,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姚红军道:“姚援年轻,不懂事,有什么地方得罪的,还请老弟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我说:“姚大哥误会了,姚援很好。”
姚红军道:“姚援不怎么聪明,但本分肯干,我也没指望他能飞黄腾达,只希望能安安稳稳地做份工作就行。姜春晓能嫁给赵开来,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赵开来外圆内方,姜春晓是从里到外的刚硬,其实他们两个不是良配。早知道他们两个能走到一起,我就不让姚援跟着姜春晓做事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三心二意反倒要得罪人,无论将来怎么样,都要硬着头皮走下去。今晚这事,我替姚援答应了,公家这面尽管由他出面答复,老弟不用跟我客气。”
我轻笑了一声,道:“姚大哥,姚援不太像你啊。”
姚红军道:“我虽然不是什么虎父,可得了这么个犬子,却也是无奈,总不能再重生一个吧,他母亲已经走了,我也残疾了,想生也没那么个能耐啦,只能将就着,好在我家老爷子虽然位置一般,但人缘尚好,我跟着黄主任做事那些年,也着实结了不少善缘,倒也不担心他被人坑死。老弟,今晚姚援就拜托你了。别让他受伤就行。”
我应道:“好,姚大哥放心。”
姚红军轻咳了两声,道:“老弟,多谢了,老家乡亲前阵子送了些土特产过来,回头我让人拿些过去,给你们年夜添道菜。”
我说:“姚大哥客气了,我把手机给姚援了。”
说完,递还给姚援。
姚援接过去,说了两句,就挂上了电话,有些郁闷地看着我,说:“我爸让我管你叫叔,这是从哪儿论的啊?”
我笑道:“不要紧,我们各论各的就可以。”
姚援张了张嘴,犹豫半晌,道:“惠叔叔,我们出发吧!我爸让我今晚全都听你的。”
我说:“你管我叫了叔,可就得管陆师姐叫姑了,可想好了。”
姚援脸涨得通红,抽了抽鼻子,道:“只是单相思,没什么意义。”
我对他便有些改观,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家要是挨揍的话,你就说是我让你给家里打的这个电话。”
姚援愕然。
于是重新出发。
绿柳胡同就在那座着名的皇家园林景点旁。
白日里,仅一街之隔,那边是人声鼎沸,这边是安静清幽,中隐于世,闹中取静,自有高人风范。
小楼只三层,外漆成姜黄色,门前两株老柳树,冬季无叶,千枝干垂,半掩院门。
车队至门前停下。
姚援问:“要直接闯进去吗?”
我说:“大小也算是个人物,破门而入太过粗俗无礼。”
姚援松了口气,道:“我去敲门。”
我说:“倒也不用,我们翻墙过去。”
姚援一呆,“翻墙?这算有礼貌吗?”
我说:“他不会计较这个。”
说完,提气上升,飘悠悠越过墙头,却不落地,弹出牵丝借力,在空中稍稍一顿,再次向上飘起,直落到三楼一个房间的窗台上,转身朝着墙外的姚援和钱崇法分别一指,然后招了招手。
钱崇法当即上前,纵身一跃,便跳上墙头,跟着转身朝姚援伸出手。
姚援却没接,而是自己助跑两步,奋力跳起,手搭墙头一拉便翻了上去。
只是两人刚上了墙头,三楼东侧房间中便有轻微响动。
房间中休息的人被他们两个人发出的声音惊醒,下床准备到窗前查看情况。
我便扯着牵丝借力,轻轻挪到那个房间的窗台上。
方一落稳,窗帘正好拉开一条小缝,露出半张脸孔一只眼,与我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我微笑点头道:“打扰了。”
伸手往窗上一按。
窗子无声无息出了个大洞。
手掌穿洞而入,直抓向那人胸口。
那人后退一步,躲过这一抓,低声道:“穿山打牛,白莲徒?”
我说:“识货,果然有真本事。”
手腕一抖,整个窗户轰然崩裂,玻璃碎片如暴雨般尽数冲进房间。
那人抬手扯下窗帘,在身前一挡一转,将所有玻璃碎片稳稳兜住,旋即向前一抖。
玻璃碎片全数砸向我。
窗帘紧跟其后,仿佛一片乌云,压着密集的碎片罩来。
我左手在身前划了个圈,道袍宽大袍子展开拂散玻璃碎片,右手成拳自圆圈中心穿过,重重打在紧随其后的窗帘上。
砰的一声闷响,伴着轻微的骨裂声。
旋即是连串的后退脚步。
这是在借后退消解我这一拳的力道。
我化拳为爪,抓住窗帘一扯。
视野恢复正常。
穿着睡衣的老人仍然在继续后退,脸孔泛白,举在身前的手掌剧烈颤抖不休。
我把窗帘丢到地上,一步迈下窗台,落进卧室,抱拳施礼,道:“贫道,高天观,惠念恩,来此斩除外道术士,你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