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猛一看起来,或许会被认成是中学老师、公家小干部之类职业。
只是黑色大衣下,穿着的却是件灰蓝色的粗布道袍。
我问:“胆量不错,昨天惹到了我,今天居然就敢跑我面前来,就不怕我一怒之下灭了你?”
织罗者微笑道:“真人是在世神仙,不会被情绪所左右,自然无所谓会发怒灭了我。如果你真动手的话,唯一的原因只可能是你权衡之后觉得杀了我更合算,对不对,惠真人?”
我说:“你对我一无所知。”
织罗者道:“谁能真的了解一位在世神仙呢?我敢来,不是因为我有多了解你,而是我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真人,如果你想动手的话,根本不会给我开口的机会。所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对不对?”
我说:“你要真像自己说的那么有信心,就不会反问这个对不对,而是会直接肯定自己的正确性。不过,不要紧,你的判断很正确,虽然原因差了十万八千里。不妨告诉你,我已经答应赵开来在京城老老实实过个安分守己太太平平的春节,过完年之前绝对不会惹是生非。所以,无论你们做什么,在过年前都不用担心我会对你们下死手。你看,昨天追踪闫向东,我都没有亲自去,只是派了手下给他一点点教训。”
织罗者道:“真人的这个教训可是够重的,闫向东现在躺着不敢稍有动弹,连吃饭如厕都做不到,这甚至比真全身瘫痪还残酷,如果真瘫痪了,自己都不抱希望,动不了也就无所谓了。可他明明四肢健全,还可以走可以跳,却一动也不敢动,只要稍微动弹就会逆血攻心,整个人都因为这个而废了——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他可是我们天罗的妖将之一,统领小旗营,京城这诸多酒店旅舍招待所,尽都有他的门下眼线,如今人这么一倒,整个小旗营的工作都随之瘫痪,我们在京城的情报收集受到严重影响。春节前后正是从这方面搜集信息的重要时刻。真人一出招,就打在了我们的关窍上,令我们损失惨重啊。”
我一挑眉头,道:“怎么着?你这是来管我要赔偿来了?好啊,尽管开口,只要你敢要,我就敢给,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气实力拿下来。”
织罗者道:“真人说笑了,我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管你要什么赔偿。这次请你过来,一方面是为了闫向东的冒昧向你道歉,为了表达歉意,我们准备一点小礼品,已经送到白云观,回去就能看到,另一方面则是想跟真人做一笔小交易。”
我说:“我是个道士,不做买卖。”
织罗者道:“我说错了,是想跟真人掌控的基金做笔买卖,准确地说,是拆借一笔钱。”
我问:“多少?用多久?”
织罗者道:“一亿元,为期一年,利息按行价。”
我看着他,慢慢地笑了起来,“这可不是小钱啊,你们要用这钱做什么?投资创业?呵,那样的话,我还不如自己找两个像样的企业投进去,何必跟着你们去冒险?”
织罗者道:“真人说笑了,我们不过是给人做事讨口饭吃,哪有那个本事去创业?也不瞒真人,是委托我们追讨郑六那笔钱的几位衙内等不急了,想要年前就拿回钱去。可我们刚刚才接到了郑六退还的两千多万,离着一亿还差得远……”
我打断他道:“郑六前几天做了笔大生意,得了两亿,都打过了你们的渠道里,偿还那笔钱绰绰有余,要不然郑六也不会离开香港返回京城,更不可能跟那几个衙内当面吵起来,他是还清了钱,腰杆子够硬实。怎么到这里,不但没有把剩余部分找还给郑六,还要另外再借一亿?怎么着,那两亿你们打算全都自己吃下去?嘿嘿,胆子倒是够大,就是不知道肚量是不是也这么大,不知道吃下去会不会把自己撑死!”
织罗者神情平和,不疾不徐地道:“那两亿,我们没能保住。有伙子强人劫走了这两个亿……”
我一听,当即哈哈大笑,道:“你是拿我当傻子吗?你们这么大的阵势,什么一百零八妖将三柱八台七十二连营,坐在京城遥控千里之外,结果你告诉我说打给你们的钱被强人劫走了?什么强人能从你们这里劫走钱?你们天罗吹得这么响,难道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真要有这种事情,谁家不是遮掩还来不及,哪有像你们这样自己揭出来给人看的,是生怕出丑不够吗?”
织罗者道:“这事在港澳那边闹得很大,几乎到了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地步,用不了多久真人也能知道,我自然不会瞒着真人。不过要说丢脸倒也不至于,别人只知道那是一家经营多年的地下钱庄,却不知道这地下钱庄是我们在背后开的,大不了事后把这钱庄关了,重新再开一个就是。其他的事情,都好解决,可唯独差着这些衙内的钱,不赶紧筹齐,只怕我们在京城苦心经营出来的这片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至于在真人面前,那就更无所谓丢脸了,我们哪有那个脸在你这样的在世神仙面前丢的?”
我说:“你们自称在京城包罗万象,无所不能,怎么连一亿都弄不出来吗?难道银行贷款都没试过?”
织罗者无奈地道:“我们本就是为了给几个衙内找回贷款筹给郑六的那笔钱,哪能再去银行重贷?要是能行的话,那几家衙内早就去贷了来,哪还用得着我们上手?我听他们中的一位说,他们这事闹得有些大,有家银行忍不住去告了状,已经上达天命,上面给他们下了严令,今年二月底前必须把钱全部还上,不然的话,就要给他们点教训了。现在这几位衙内一个个都急得火上房一般,几乎一天一个电话地打催款。”
我说:“不是把时限定在了二月底前吗?时间还来得及,他们慌什么?”
织罗者看着我,说:“这不是要过春节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