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药熬好了。”
京中别院,侍从将熬好的药碗端到尉迟宏面前。
尉迟宏看也不看,好似没有感受到药汁苦涩一样,面无表情仰头喝下。
“主子,要不还是先回去,让太医诊治吧。”侍从看着尉迟宏这副苍白虚弱的模样提议道:“此处到底是琅国,不好去找医术更高明的大夫,别再耽误了病情。”
“无妨。”
尉迟宏深邃冷峻眉眼中染上一层冰霜,他是在掳走静慈大师第二日忽然病倒的。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不受父皇待见的,一个被皇帝不喜的人,即便是皇子在皇宫中的生存也是十分艰难的。
更何况他还在冷宫住过几年,更加练就了他强健的体魄,所以他现在身上这病,肯定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除了身边这些侍从之外,他所接触到的人就只有静慈大师。
静慈大师。
讲经说法,端的一派菩萨心肠,可还不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居然在暗中给他下药。
“鹿鸣寺那边情况如何?”尉迟宏问道。
“自从静慈大师回去之后,皇帝便派了十多个侍卫过去贴身守护他的安全,除此之外应当还有暗卫,只不过一直潜伏在暗处,我等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
尉迟宏点点头,看来静慈大师这条路可以放弃了。
可除了静慈大师之外,还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避寒犀呢?
当时离开越国前,尉迟宏许下承诺,如果拿不到避寒犀他此生不再回越国。
越国那么多人等着看他的笑话,他绝对不能这时候回去。
然而让尉迟宏没想到的是,就在三日之后,鹿鸣寺的小沙弥送了一封信过来。
看信上的字迹,居然还是静慈大师亲笔所写。
和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一瓶药丸。
静慈大师在信上说,这药丸和避寒犀一样,具有驱寒护体之用,只不过是草药制成,不如避寒犀那般疗效强劲。
静慈大师还说,让他拿着药丸赶快离开琅国,不要激起两国斗争,届时纷争再起,战场厮杀马革裹尸,那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主子,静慈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从这信和药丸上来看,静慈大师倒是一心想要平息事端,不想再起风波。
可他既然有这份仁心,为什么还要给尉迟宏下药?
“想知道他什么意思,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但鹿鸣寺有御林军的侍卫在,只怕……”随从有些担心。
尉迟宏转头看向一旁的镜子,镜中男子脸色苍白,眼底带着乌青,一副命不久矣,即将油尽灯枯的模样。
静慈大师仁心济世,经常救治百姓,他作为一个上门求救的病人,御林军又能如何?
云熠还不知道,尉迟宏坚持认为是静慈大师给他下了药。
他给尉迟宏下的那药不足以要他性命,但绝对不会好受就是了。
原主被绑在旗杆上暴晒,那可是一个漫长的折磨过程。
-
“到灵州了。”
云芷掀开马车帘子,看着街边景色,距离她上次回灵州已经过去四五年了。
街边景致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马车缓缓向前,最终停在了一栋宅院前。
宅院古朴,看上去有些老旧,虽然有人住在这里守着宅院,但到底少了些人气。
而宅院现在这副样子,还是云熠提前让人快马过来进行洒扫,重新铺陈摆设一番而成的。
“姐你先休息休息,等晚些时候咱们去游湖,听说夜晚的灵山湖特别漂亮。”云熠和云芷安顿好之后说道。
“你不是答应了爹娘,来到灵州便认真读书的吗?”云芷清秀的面庞露出认真神色。
云熠眨眨眼睛,嘿嘿笑了两声,“我是要认真读书的呀,这不是听说灵山湖上有很多文人雅客作诗赏文,我才想着去看看的。”
文人雅客?作诗赏文?
云芷可不信那些人游湖是为了读书?
只有‘两耳不闻窗外事’才能将书给读进去,一群人聚在一起,除了玩闹还能干什么?
眼见云芷坚持,云熠继续劝说道:“好姐姐,我就只去这一次,我保证明个儿早上就开始认真读书。”
“姐姐姐姐,就算是要读书也不差这一晚上呀,你看咱们都舟车劳顿这么久了,今晚好好放松放松行不行?”
云芷实在被云熠磨得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那好吧,过了今晚,明日你便跟着那几位先生认真读书。”
“一定一定,都听姐姐的。”云熠忙不迭点头。
晚些时候,云熠强行拉着不愿意出门的云芷去湖边,踏上之前就让人租好的船只。
“姐姐喝茶,还有这些瓜果点心,都是灵州特产,我专门去给你买来的。”
云芷抬眸,目光落在有些‘殷勤’的云熠身上。
“你想要干什么?先说好,别想让我帮你瞒着爹娘做坏事儿。”
“哎呀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这不是看你这些日子心情不好,特意哄哄你嘛。”云熠故作伤心,“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想我,我真的是太伤心了。”
伤心吗?
云芷没看出来,她只看到了一个耍宝逗她的弟弟。
“好了,知道你关心我。”
云芷扬唇笑了笑,亲自拿起茶壶给云熠倒了一杯,“向你赔罪了。”
“这还差不多。”云熠轻哼一声,转头望着湖边景色。
万家灯火,铺子前都挂起了灯笼,还没到宵禁的时候,人来人往的热闹不逊于白日。
船只旁偶尔会有其他船只驶过,船上的丝竹管弦之声不时飘过来,很是悦耳动听。
“姐,其实在离京之前,我便已经将江子肖的事情和娘说了。”
“什么?”云芷闻言一惊。
“娘说她会想办法给你们退亲的,所以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灵州待着,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此事本来就是江子肖对不住你,你不要对退亲有任何的心理负担,等明年二月份我考试之后再一起回去,到那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尘埃落定吗?
云芷悠悠叹息一声。
她这些日子郁郁寡欢就是因为这事儿压在心头。
不知道江子肖的事儿是否属实,不知道是否要和他退亲,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父母说退亲的事儿。
希望她回到京中后所有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