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鲸落，万物生。
把持朝政多年的宿宁侯落马，朝堂里反倒是形成了百废待兴的局面。
有眼光的老臣，看到锦衣卫被重新重用，就已经明白一切都是太后和皇帝旨意。
皇帝年龄也快到了，该亲政了。
聪明的已经开始告老还乡，把位置让给朝廷的中青力量，还能留住最后的体面。
心存侥幸，还想成为第二个宿宁侯的，都被周野敲门，拉回镇抚司喝茶去了。
现在锦衣卫的牢狱有皇帝诏书明令，奉旨行事，好进不好出！
周野在成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就代表着北齐的陈腐气息已经翻篇，进入了新的时代。
他也挺为难的。
最大的难处就是怎么处置以前那些锦衣卫。
像龙飞龙战之流，他们拿着宿宁侯的好处，要是附从宿宁侯，帮助宿宁侯对抗周野。
周野还能高看他们两眼，体面地把他们送上刑场，一了百了。
可这群家伙，食其禄，却不忠其事。
着实坑了宿宁侯一把！
也恶心了周野。
现在这批人恬不知耻地活下来。
杀吧，罪不至死。
不杀，祸害无穷。
反正周野绝不允许他们留在锦衣卫。
改革不彻底，就会留下祸害的萌芽。
最后周野想了一个办法，劳动改造。
首先将这些人敲诈勒索的不义之财没收用于重建锦衣卫，然后把他们送到成为矿山强制工作。
营造局的炼铁厂刚开张，正需要大量原材料。
……
把这批人处理掉，周野就觉得身边清爽了许多，开始重整锦衣卫。
南庆的鉴察院有八大处，各自负责不同领域的工作。
比如三处负责研制武器毒药，七处负责审讯牢狱。
周野觉得作为情报机构，纵向结构不利于保密。
一件事需要太多部门合作，就容易泄密。
他把锦衣卫划分成十三个卫所，每个卫所，都由独立的情报组，行动组，后勤组构成。
十三个卫所各有辖区，只负责自己辖区的情报活动，互相不得干涉。
遇到跨地区的案件，再成立特别行动组，联合行动。
其中第一，第二，第三卫所，负责上京城。
第四到第八卫所负责齐国国内情报。
第九到第十三卫，则为暗卫，负责南庆境内情报。
之前周野往南庆安插的暗探都被划分到了暗卫，由专人单线联系。
最后由上京的南北镇抚司合并，设置诏狱，总领十三卫所。
这样一来，锦衣卫就需要大量扩招了。
周野又开办了特别学校，每个锦衣卫在入职之前都要经过三个月的速成培训。
考核合格才能正式发放飞鱼服和绣春刀。
只过了半年左右，镇抚司来来往往的新面孔，已然换了一副欣欣向荣的气象，锦衣卫的整体素质提高不少。
……
上京城外的送别亭。
往日这里多有车马停留，上京的人会在这里送别远行的亲友。
今日这里却冷冷清清。
不是今天不宜出远门，而是送行的人，被神秘力量驱散到了别处。
送别亭周围隐藏着说不清的便装锦衣卫，确保不会有不相干的人乱入。
亭子里的桌子上，简单摆了几样糕点，用泥炉温着热茶。
周野站在亭子里欣赏着远处的风景，他的身边只有身穿飞鱼服的护卫司庆。
很快，一群婢女护送着一位戴着兜帽的婀娜姑娘来到亭中。
婢女把人送到，又退到几十步外。
司理理这才脱掉兜帽，有些欣慰地看向侍立在周野身边的司庆，眼中升起雾气。
“我最后再问一句，你确定要去？”
周野等两姐弟眼神交流完毕，才转过身开口道。
司理理认真地点点头。
“师父，南庆如今纷乱将起。庆帝以内库财权为饵，搅动了京都的风云。太子和二皇子的争斗必然会进入更激烈的阶段。这是我报仇的好机会。”
周野叹了口气。
“何必呢？等以后北齐南下，你们自然有机会为亲人报仇。你和司庆是我看着长大，我实在不忍心看你们为了父辈恩怨蹉跎一生。”
“师父，我明白！我也希望和弟弟安稳地在上京生活。可我忘不了庆帝对我们家做的一切。
当年我父王明明没有争皇位之心，只是因为先皇宠爱，就被他派人刺杀。
他都当了皇帝了，还不放过我们。若不是母亲拼死相救，我和弟弟哪有机会北上遇到师父？
可我那几个年长的哥哥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我这些年还会时常梦到黑骑冲进湘王府杀死我几个哥哥的情形。
我知道他们在埋怨我没有替他们报仇！”
周野又叹了口气，仇恨真没法劝。
“好吧，记住我教你的东西。不可主动去探查情报，以你的安全为主，鉴察院不是吃素的。只要你用心去经营自己的身份，情报自然就来了。
至于报仇，南庆太子和二皇子本来就水火不容，不需要你挑拨。你只需要在适当的时机帮助其中一人，就足以让他们的争斗失控。
这些都不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我会叫十三卫的人暗中协助，你，保重吧！”
司理理轻轻地提起裙摆，跪在了地上给周野磕了头。
“多谢师父多年栽培！徒弟此去山高路远，还请师父保重身体。”
这情形让周野想起自己另一个世界的徒弟，辛十三娘。
这些年，他教司理理很用心，用毒用暗器都只算是小道。
最主要的是思维方式，跳出时代的局限性，能在纷乱的洪流中抓住重点，看清本质。
周野这些年做事的时候，都会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教给家里的三个小孩。
但司庆只爱习武，喜欢直来直往。
沈冰凝只爱享乐，吃不了一点苦。
所以司理理南下，周野都没告诉她，也没让她送，就是知道她担不了一点事。
唯有司理理，有天分懂人心，把周野的性格，做事方式，学了八分像。
英果类我，周野看司理理就像看年轻时代自己。
但北齐朝政，现在尽在周野掌握，没有司理理施展的机会。
所以司理理这次去南庆，也有学成下山，大施拳脚的意思。
周野有些感伤，伸手把司理理扶起来。
当他生命长久之后，再看身边的人，总是带着哀伤，仿佛一眼就看完了他们的一生。
司理理又和弟弟司庆交代了几句，叫他好好听话，孝敬师父。
之后她擦干眼泪，又重新戴上兜帽，遮盖了面容，十分决绝地南下而去。
一步也没有回头。
周野在送别亭，又停留了一会儿，收拾好心情，才回上京城，继续做他心狠手辣的锦衣卫。
……
“都死了？”
锦衣卫第一卫的千户卢烽，收到情报满脸震惊。
半年前上京城巨变，锦衣卫把南庆情报网一网打尽。
其中有不少南庆暗探变节投效了锦衣卫。
靠着这些人的情报，齐国调整了边境的军队布置，打消了南庆意图再次开战的意图。
周野很看重这些人，虽然看不上人品，但确实很重要。
他特意把这些人安置在锦衣卫的秘密宅院，派了重兵保护。
然而今天那个院子里所有的变节者都被毒死了。
那个院子是卢烽的辖区，他看到消息冷汗都下来了。
他转头看向手下情报组的头目。
那人稍微思考，就给出了答案。
“那个院子我们安排的至少都是七品高手，还有一个九品坐镇。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成功下毒的，只有南庆鉴察院三处主办，费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