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是在替你挡什么。”
素瓦夫人让自己留在清音寺，不回城。难道真是在替自己挡什么？
他指尖摩挲着烟盒，目光微微沉下去。
这些年，他见惯了人情冷暖，也习惯了算计和刀光剑影。可偏偏像素瓦夫人这种女人，永远让人看不透。她既可以冷若冰霜，又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替你扛下一阵风浪。
李二宝心里一声低叹。
既来之，则安之。
不管素瓦夫人用意如何，他选择留下，就等于是承了这份安排。
他掐灭烟头，拿起手机，犹豫片刻，给白心发了一条信息：
【睡了吗？】
不到一分钟，对方就回了。
【没有。】
李二宝嘴角微微一动，指尖敲下几字：
【酒店餐厅见，吃点宵夜。】
对面很快又传来一条消息，末尾还加了个笑脸符号。
【好呀，我饿了。】
李二宝看着屏幕，摇了摇头，把外套重新披上，推门而出。
首府。
夜已深，韩怀一的公馆里仍灯火通明。
长长的廊道上，随从刚送走最后一批地方官员，留下厚厚一摞文件。
韩怀一换下外套，系着衬衫袖口，神情冷峻，脸上隐约能看出疲惫，却没有半点松懈。
书房内，素瓦夫人正端坐在一张雕花的木椅上，身姿挺直，白色丝衫映着台灯，显得格外素净。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看不出任何波澜。
韩怀一推门进来，手里还夹着几份文件，声音低沉而直接：“消息确认了，内阁已经定下，整顿外来资本在曼国的占比。”
素瓦夫人抬眸，语气淡淡：“范围？”
“几乎涵盖所有敏感产业。”
韩怀一把文件甩在桌上，眉眼里带着一抹压抑的冷意：
“矿石、赌博、娱乐，还有军火。凡是和本土利益冲突的，全在名单里。”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般扫过素瓦夫人：“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李二宝的龙腾号，就在其中。”
书房空气骤然沉重。
素瓦夫人神情没有变化，只是轻轻端起茶盏，吹开浮在表面的茶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我知道。”
韩怀一眯起眼，低声道：“你当然知道，可你今天，仍旧选择见他的人，还让我提前离席，给他留了面子。”
“这算什么？”他冷笑一声，“是在替他抵挡风口？还是在替他铺路？”
素瓦夫人放下茶盏，抬眼看向他，神情依旧平和：
“怀一，你太敏感了。和林媛见一面，不过是正常的社交。”
“她代表的不只是李二宝，还有她背后的那一股力量。”
韩怀一眉头一拧，语气更冷：“你明白龙腾号代表的是什么？它是外来资本最突出的象征。”
“赌场、游轮、灰色通道，全都踩在红线上，你若在这个时候与他们过多牵连，上面会怎么想？”
素瓦夫人没有急着回应，安静地垂眸。
片刻后，她才淡淡开口：“龙腾号确实是个问题，但你不觉得奇怪吗？在这一轮整顿里，它被特别点名，却依旧没立即封掉。”
韩怀一冷声：“那是因为还在权衡，不是因为它有豁免权。”
“正因为在权衡。”
素瓦夫人轻轻抬手，指尖轻点桌面，语气平稳，“才要看它未来落在哪里，若李二宝只是单纯的逐利之徒，龙腾号迟早会成为麻烦。”
“但若他能被引到合适的方向，这艘船，反而能替曼国带来新的机会。”
韩怀一沉声道：“你是说，他能改变？你太看得起他了。”
素瓦夫人神情不动，声音依旧淡淡：“我只是比你更愿意观察。”
“怀一，你习惯用身份和制度去判断人，但有些人，不按常理出牌。”
韩怀一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压迫：“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往往死得更快。尤其是在曼国。”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仿佛凝固。
素瓦夫人忽然轻笑了一声：“怀一，你这么激动，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
韩怀一眸色一沉，语气低冷：“我是担心你被人利用，你清楚，在这个位置，你的一举一动，不只是你个人，而是整个家族的立场。”
素瓦夫人神情不变，声音却更轻：“我当然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才会见林媛。”
“你要记住，我做的每一步，都不会是无意义的。”
韩怀一盯着她，许久，才压低声音：“你知道上面对龙腾号的态度，若有一天，它被当成典型，你打算怎么办？”
素瓦夫人静静地望着他，眼神平静如水：“不会的，这是内阁在试探我的态度。”
她语调不快不慢，却极其笃定，“他们想看，我会不会为了李二宝，亲手把自己拖下去。”
韩怀一怔了一瞬，随即冷笑，胸膛微微起伏：“试探？你倒说得轻巧。”
他走到桌边，把文件重重一推，冷声道：“你知道你现在的名字，也出现在名单上了吗？”
素瓦夫人眉梢轻挑，却没有惊讶：“我的名字？”
韩怀一死死盯着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对，名单上不只是龙腾号，还点了几家外来资本的关联。”
“偏偏，你的名字和它绑在一起！你觉得，这是单纯的巧合？”
书房的空气骤然压抑下来。
素瓦夫人仍旧神色如常，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韩怀一见她如此态度，胸口的怒火越烧越高，声音里多了几分尖锐：
“你还要装没事？外界都知道你和他走得近，亲自登过船。”
“今天你又提前离席，把林媛单独留下来。内阁的人若真要做文章，你我都洗不清！”
素瓦夫人垂下眼，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的边沿，静默不语。
韩怀一盯着她，忽然压低了声音，咬字极重：“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在瓦猜将军的事情上插手？”
这句话落下，书房瞬间死寂。
素瓦夫人抬起眼，终于与韩怀一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