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宝盯着酒盏，抬头直视林慎初，开口干脆利落：
“林先生，我想问一句，我在内阁那边的麻烦，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一句话，直捅核心。
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舞姬的丝竹声还在，可气氛却像被硬生生压住，空气凝得发沉。
郝天明眼皮一跳，没说话，端起酒装作打量杯中影子。
他知道，这句话份量极重，换个人问出来，早就被当场扫地出门。
林慎初却没有动怒。
他慢慢把茶盏放下，眼神平静，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地落在耳边：
“有，但不多。”
他看着李二宝，语气淡得不能再淡：
“你在东南亚闹出的声势，已经传到那边去了。有人想压你，有人想收拾你，也有人在等着看你犯错。”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直白得毫不绕弯：
“如果你能在短时间内，把手里的盘子做大、做稳，让他们觉得‘动你不值’，那就还有路。”
“如果你撑不起来……那就没路了。”
说完，他重新端起茶盏，像是这句话和桌上的清汤小菜没什么区别。
李二宝神色不变，心里却明白：这已经是最直接的提醒。
郝天明笑呵呵举杯，替两人打圆场：“林先生这话，够明白了。二宝，你自己掂量。”
这句话显而易见，意思是可以了。
不用再说了。
林先生的点拨已经够了。
可李二宝几乎是沉思了一下，便继续问道：“我想知道真正破局的方法，或者人。”
郝天明的眼睛闪过一抹诧异。
只是当着林慎初的面，他不好开口。
林慎初点点头，很自然地开口：“有，你不是一直在接触么？”
李二宝闻言微微皱眉，他第一反应，是眼前的林慎初。
可是很快抛弃这个念头。
一直在接触……
他忽然问道：“素瓦夫人？”
林慎初闻言，终于点了点头，唇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没错，就是她。”
他轻轻一顿，语气忽然沉下来，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分量：
“素瓦夫人，在曼国，不是简单的权贵太太，她是真正能左右局势的女人。”
他抬起手指，逐条敲在桌面上。
“第一，她掌控的是经济命脉。”
“别看表面上是奢侈品、地产、旅游，她家族的钱早就渗透进港口、能源、跨境物流。”
“你们在曼国看到的每一条黄金水道，每一艘大船，都多少要给她交账。”
“连国际资本，到了曼国，也得先拜访她家族人的办公室。”
第二指落下。
“第二，她手里有人脉，是真正的政治网络。”
“南岛世家出身，她嫁进来时，等于把半个地方的资源一并带了过来。”
“议员、部长、参议员，不管哪个派系，都有人欠她人情。”
“你们以为是投票？有时候不过是一通电话，一句话的事。”
第三指敲下，声音更沉。
“第三，军权。”
“她本人没有兵，但军队里有她的人。”
“近卫军里至少两名上校，是她当年暗中提拔起来的。”
“别以为这只是关系网，在曼国，谁能调动一千人马，谁就能决定一座城市的生死。”
林慎初顿了顿，抬眼扫过李二宝，语气平静，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桌面上：
“所以，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点头，你的局就能翻盘；她转身，你就立刻坠落深渊。”
李二宝闻言心里一震。
他知道素瓦夫人有能量，可没想到，她娘家的能量在曼国居然大到这种程度。
只是想想也是，以韩怀一那样的人品，桀骜又冷厉，根本不可能是那些大家族喜欢的女婿。
素瓦夫人偏偏跟了他，这多半是真爱。
但再怎么真爱，家族不接受，也得硬着头皮接受。
只不过，韩怀一这种“上门女婿”，在家族里能吃到的资源，注定有限。
就好比国内某些大姓家族，来了一个上门女婿，还不是嫡系出身，又性格冷硬，不受待见。
换做别人，怕是早就被架空打压，最后混个二三流闲职算不错。
可韩怀一呢？
硬是靠着这层婚姻，坐上了曼国进出口副署长的位置，手里能卡住一半的货运大权。
这已经说明了问题：素瓦夫人的娘家，强到你想象不到。
林慎初似乎看透了李二宝的心思，轻轻一笑：“你是不是没想到，素瓦夫人的背景，比你调查到的，还要更大？”
李二宝沉吟了一下，没有否认，只是点了点头：“确实没想到，一个南方岛上的家族，居然能在曼国有这么大的能量。”
林慎初哈哈一笑，举杯在手，语气却慢条斯理：
“南岛世家，你只看到了一层。她娘家里，随便挑几个人出来，放在曼国，都是能独当一面的角色。”
他伸出手指，随意点了点：
“她的大哥，你知道么？在曼国最大的金融财团里任副主席，手里能调动的资金，甚至比某些署长的预算还大。”
“她的二叔，更狠，当过国防委员会顾问，手底下现在还有一条军方线，能随时调动上千人的私人武装。”
“还有她的三舅，表面上只是商会会长，可实际上，他才是港口黑白两道的真正中间人。”
“想要货过境，不管是正经货还是灰色货，都要先打他的招呼。”
林慎初说到这里，轻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不紧不慢：
“所以，别小看一个‘南岛家族’，在曼国，真能和她们家族掰手腕的，没几个。”
李二宝闻言没有说话，端起酒杯轻轻摇晃。
琥珀色的酒液在灯下荡出涟漪，他的眼神却逐渐沉了下去。
随着林慎初的解答，他心里反而没轻松，反倒更沉重了。
素瓦夫人的家族这么强大。
经济命脉、政治网络、军方人马，哪一样不是能撑起半个曼国的能量？
换句话说，她根本不需要借别人的手。
只要她愿意开口，随便动动家族的力量，就足以帮韩怀一扫清一切障碍，更何况是自己李二宝。
她甚至可以直接说帮，或者拒绝。
可偏偏，她当初在那天，留下的指引，却是让自己来找林慎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