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宝掐灭烟头,抬脚上了车,车门“咔哒”一声合上。
黑色越野缓缓驶出寺庙山脚的碎石路,沿着蜿蜒山道下山。林间光影交错,他靠在后排,闭着眼,脑子却没停过。
他很清楚,素瓦夫人给出的那句话,不只是禅意。
“点香的人,才有资格留下名字。”
她没有明确站队,但留下了态度。
下一步,得靠他自己动手。
下山当晚,李二宝订了个小旅馆,订了个最普通的单间,窗外正对夜市。
他摊开笔记本,一边让杨露把港城那批资料送来,一边开始亲自筛选那三条人线。
李二宝靠在旅馆单间那张陈旧的木椅上,指尖夹着烟,烟灰在昏黄灯光下抖落。
他的面前摊着三份档案,每一份,都压着一张拍摄时间模糊但神情清晰的照片。
照片上三个人,神态各异,却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早就“死了”,或者“消失”了。
这三份,是他单独带来,本来打算给素瓦夫人的。
只是今天素瓦夫人并没有直接要和自己谈的意思。
但是透露的信息,却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第一份,是那个“早该死的人”。
表面身份,是一位知名基金的操盘手,五年前死于离奇车祸,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
当时的dNA比对结果,也被官方确认。
可李二宝掌握的,是一张去年拍摄于越国某码头的照片。
照片不清晰,只拍到半边脸。
但那张脸上鼻梁处有一道特别的骨折痕迹,恰恰与死者五年前在一场手术中植入钛合金板的位置一模一样。
这不是撞脸能解释的事。
而且更诡异的是,就在他“死亡”的三个月后,原本挂在他名下、被冻结的那家基金忽然重新运作。
短短两年内通过影投、并购、信托清算三个渠道,清空了超过十二亿人民币的遗留资金,没有任何一笔被追回。
这些钱本来是几部爆款影视剧的退税与分红,涉及二十多个投资人、三个税务区,还捆绑着一笔海外捐赠的公益资产。
“他不是真死,而是死得刚刚好。”李二宝喃喃。
这场“死亡”,像是一块遮羞布,把所有法律纠纷、财务窟窿,全部埋在火里烧干净了。
而他本人,则换了一张护照,从幕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操盘手,而是替别人掌钱。
“这条线,我准备放出去。”
李二宝点了点烟灰,“放给那家在跟踪遗产清算的调查机构,他们等这名字已经等了五年了。”
第二份,是“坐牢换人”的案例。
一位南方沿海城市的“移民服务平台”负责人,五年前因组织偷渡被判六年。
可李二宝却拿到一份出入境记录,这人在第三年就被“保外就医”,之后没回所里,而是被一名面貌酷似的“本人”代替服刑。
照片里,两人五官接近,但细节不同。
代替者的耳垂厚而垂,原人则耳骨上翘。
普通人可能看不出,但李二宝专门请了熟人验证,这对“耳朵”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而原人,已经在孟缅开了一家“培训中心”,专门对接境外人口调配与护照伪造,三年来光是为某些财团“置换身份”的业务,就收了两千万美金。
“他那平台只是个幌子,真正的资源,是活人。”
李二宝目光微冷,“出境、整容、换身份,最后再转进某些基金名下,成了人力成本。”
这个人干的和王远东是一样的活儿。
但是水平和服务对象,却比王远东低很多。
这类“资源人”假如被揭穿,不仅牵出跨境洗钱,还会让一批中高层客户陷入身份危机。
“我不需要曝光他是替身,只需要让那家曾经和他合作的科技公司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李二宝冷笑:“他们会自动清仓的。”
第三份,则最不容易咬下去,但一旦咬下,足以破局。
那是一位“债务整合专家”。
曾在多个企业破产重组案中担任顾问,还参与了两起涉及国际贷款的联保案。
这人四年前在一家私人诊所中突发意外消失,死后被三家银行以“免责”处理。
因为“专家死亡”,担保方案自动中止,责任无法追溯。
也就是说,三个项目中的资金流动从此被定格,不再追查。
可就在今年,他的“现身”被一名港城记者偷拍了下来。
他在一场商业酒会上,与某家地产公司高层碰杯交谈,神态轻松,那张脸比四年前老了点,但眉间的刀疤依旧在。
李二宝找来的资料显示,他“死”之前刚好签了一份海外信托转让协议,把其中一笔三千万的基金“捐”给了一个文化项目。
但该项目实际上是境外某权贵家族的“转移资产跳板”。
“这家伙不是死,是退休。”
杨露看完后低声骂,“他这场病来的太值了,直接免了三家债。”
而王远东的角色,是介绍他“出国”的人,帮他办了新身份,并找了体制外的人代为宣布死亡流程。
那张“死亡证明”,早晚会出事。
“我不需要把这些传出去。”李二宝靠在椅背,“我只需要让他们知道我有,还不仅有。”
三个人,三个故事,每一个都如地雷,一旦引爆,不一定炸死谁,但一定会让很多人赶忙转移阵地。
到了夜里十二点,李二宝把三份资料截了一小部分,只截了人名、旧照、对比资料和几个关键词。
让杨露用匿名邮箱分三批,送往港城那三家“擅长放风”的传媒私团。
“不是发布,是放料。”
“让他们互相猜是谁放的、谁拿到了全部、谁知道最多。”
他知道,这不是战术,是心理战。
让整个池塘起波澜,然后等王远东出手。
车水马龙的夜市还亮着光,而那间普通旅馆的窗口里,李二宝的烟灰,刚刚落下。
“我打算从他开始。”李二宝合上本子,语气缓缓,“死人复活,比什么都更吓人。”
到了晚上十一点半,李二宝让杨露打了一通卫星加密电话,接通了一位在港城的老朋友。
那人听完后,只问了一句:
“你确定这些是真的?”
“你不用信我。”李二宝坐在旅馆床头,笑了笑,“你只需要拿出去放风,看看谁开始慌了。”
那头沉默两秒,笑出声:“你还是这个味儿。”
“但别忘了,”李二宝点了一根烟,目光望向窗外黑漆漆的街道,“这个局,最终是要让他们——互相咬。”
“只要第一口咬下去,第二口就停不下来了。”
半小时后,港城某密会场内,一份加密邮件被上传至一台从不联网的笔记本电脑。
三个名字,三份对比资料,三张脸。
“他们说,这是一场死人复活的戏。”
黑豹冷冷道。
此时,王远东还未察觉。
但风,已经开始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