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头又疼了，嘴角却忍不住勾起。
刚升起伤感的氛围全然消失。
她看着最旁边那位早就知晓名字和事迹，实则刚认识不久的荆棘救世社社长。
“伊隆社长，他们性子就这样，请不要介意。”
本来望着海面思绪发散的伊隆，闻声回神，微笑着点头。
“这样很好，没人规定必须苦大仇深才能解决问题，反之亦然。”
“说起来，我才是在座实力最低的人，你们不用太看重我的想法。”
在被困在灰室之前，伊隆也就三十岁，身体更是保留着获得时间线能力时的二十岁。
虽然在灰室中沉浮了几百年，但其中的法则并不完整。
伊隆只是得幸获得了在里面无限次复活的能力，对修行魔法没有多少帮助。
如今，他只是一个脑子里装满理论秘法的肉体菜鸟罢了。
而且还是时空双神用神力演化的虚假“未来秘法”。
这场由初代守望者主导的会议，他本来连参与的资格都不该有。
克莱尔正色：“请不要妄自菲薄，不管时间线的真相如何，您用它为我们留下的信息、理念，做出的贡献，都不可磨灭。”
“要是叶知在，也会和我做出同样的决定，这场浩劫我们依然需要仰仗您。”
旁边吵架的两人停下，西隆朝这看过来。
“是啊，要不是你，那只亡灵也不会趁我是颗蛋的时候，就把我拉上贼船！”
塞尔坎一脸黑线地扶额：“快少说两句吧。”
“嗯？”西隆眉毛倒竖，“白毛矮人，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又在心里骂我！”
“哦，猜到了又怎样？”
“……”
两人再次开始混战。
看完全程，伊隆忍不住轻笑：“看来，他是一位很不错的领袖。”
他所经历的521条时间线里，从未出现过叶知这个名字。
离开灰室之后，他得知了现实发生的一切事情。
比如他自己主动邀请叶知加入荆棘救世社，在死前将一切托付给对方……
但那是死在现实的伊隆的记忆。
从灰室归来的伊隆，他的记忆停留在三十岁生日过后，第522次来到“未来”时。
于他而言，叶知是绝对的陌生人。
在场五个守望者成员，都比他对叶知来得更为熟悉。
不过。
意外并不一定是坏事。
这已经是他在所有时间线里，看见过的最好的战前情报了。
伊隆抓住横栏，望着水天交融的天际线。
“不用担心，我已经在满目疮痍的废土上，见过521次末日，事情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比起我，或许还有人更需要安慰。”
说着，他看向后方的圆塔楼梯口，一身白色轻纱的少女静静站在那，仿佛无言的雕塑。
伊隆每次目睹的，都是毁灭前夕的破碎山河。
而有人的记忆里，清晰记录着世界丧失希望的全过程。
“凯曼。”
克莱尔轻声叫了少女的名字，其他人跟着声音回头。
六双眼睛一同注视她。
凯曼一怔，脸色稍显犹豫，最终还是顺着克莱尔的手势来到她面前。
“书记官阁下。”
“不用叫得这么生疏。”克莱尔揉了揉少女柔顺的水蓝色长发，“我这次是以长辈的身份邀你过来。”
从今早开始，监测站的警报就没停过，整座圆塔都快变成红灯塔了。
或许撑不过半夜，潜藏在暗处的灾难就会浮出水面。
到那时，就没机会再叙旧了。
克莱尔轻轻抱了抱还稍显青涩的少女。
“抱歉，在灰室暴露之前，我从没想过，你会是我们的‘未来’。”
“不过这一次，未来交给我们就好，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吵架暂停，西隆无缝插进来说道：。
“没错，拯救世界的事交给大人就好，你们还有的是时间呢！”
“这时候嘴巴倒是干净了？”塞尔坎眉尾上扬，也郑重地朝凯曼颔首。
“小丫头，听说你的锻造天赋不错，等结束后，老夫收你当亲传弟子！”
“哪有海妖抡铁锤的？”卡莎蹙眉，“不过小海妖确实还是上学的年纪，可以跟我学医。”
艾德加摇了摇头：“如果需要，学剑术也不错。”
听见剑术，西隆来了精神。
“骑士你什么意思，想培养一个屠龙者？”
“……我说过了，骑士和勇者是两码事。”
“……”
众人闲聊间，凯曼看着虚空，仿佛看见了另一番景色。
良久，她眨了眨眼，轻轻回抱克莱尔。
“嗯，谢谢姑奶奶，还有各位前辈。”
这样的道别场景，不止发生在迷雾之海监测站。
在确定灾难层级突破预期后，克莱尔就下令公布了灭世魔潮的可能性。
抗击灭世预言是联邦建立的基础，没什么好隐瞒的。
无数人在这个傍晚与家人相拥在一起，诉说着几年甚至几十年以来没有过的真心话。
没等天色黑透。
猩红海岸的粉色海水快速褪色，不一会儿便化为深邃幽蓝。
巨大的阴影在海面下移动，直至靠近岸边。
哗啦——！
一根大小堪比监测站圆塔的紫红色触手，破开水面。
上面无数吸盘翕合，散发着看不见的声波。
“开火！”指挥官站在岸边大喊。
下一秒，无数炮火落在触手身上，炸出焦黑痕迹，水面火花四溅。
在联邦充分的准备之下，第一波魔潮顺利度过。
除了零星几个玩家，根本没造成真实伤亡。
然后是第二波，第三波……
魔潮的威力逐次增加，又全被玩家扛了下来。
三天过去了。
魔潮连末日防线的城墙都没接触过。
……
白色空间内。
地面的行动被其中两人尽收眼底。
二号“叶知”望着大陆各处闪烁的火光，不由感慨。
“果然，你们这些异世界来客都是变量，他们将自己的优势利用得淋漓尽致。”
什么时候该打，什么时候该撤，什么时候需要补刀。
不恋战，不贪功，目标明确，对彼此攻击的伤害把控得精准无比。
即便鲜血染透了作战服，浑身是伤，也能保证自己保留着绝大部分战斗能力。
简直是天生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