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科长被他气势所慑,加上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心理防线崩溃了,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一步。
李向南看都不看他,带着桃子,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急诊观察室。
病床上躺着一个工人模样的中年汉子,脸色有些苍白,左前臂裹着厚厚的纱布,露出的皮肤确实有些红肿。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记录什么。
一瞧这人是手臂中了蛇毒,李向南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被蛇咬过的都知道,一般咬伤区域,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下肢。
因为蛇是地面爬行动物,活动区域只在地面附近。
这人咬伤区域却是手臂,非常的蹊跷。
李向南转头就朝着江绮桃递了个眼色。
桃子二话不说,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解开纱布。
“哎,你们干什么……”
一旁站着的医生正要阻拦,李向南伸手就把刑侦顾问的证件扬了过去,那人的后半句话直接被堵在了喉咙里。
时间紧迫,李向南懒得多费口舌,低头凝神细看。
纱布下,伤口是两个清晰的齿痕,周围红肿发热。
江绮桃仔细观察着齿痕的间距、深度,又凑近闻了闻伤口的气味,再用手指轻轻按压周围组织,感受硬度和温度。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样?”李向南低声问。
桃子抬起头,看向李向南和跟进来的孙科长等人,声音清晰而肯定,带着祁门江家传人的专业与傲气:“这伤,绝不是‘过山峰’咬的!”
“什么?”孙科长失声叫道。
“你胡说!”那个记录的医生也抬起头反驳,“病人症状符合神经毒素反应!而且我们取了伤口渗出液初步检测……”
“初步检测能说明什么?”桃子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指着伤口,“‘过山峰’的毒牙粗大,齿痕间距至少在两厘米以上,深度也深!你们看这个齿痕,间距不足一点五厘米,深度也浅!
这更像是体型较小的毒蛇,比如短尾蝮或者蝰蛇造成的!而且,‘过山峰’的神经毒素发作极快,被咬后几分钟内就会出现呼吸困难、意识模糊!”
她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眯眼看向四周,最后将视线放在孙科长的脸上。
“那你们告诉我,这位同志被咬多久了?超过两小时了吧?意识还清醒,只是局部肿胀疼痛?这根本不符合‘过山峰’的毒性特征!”
江绮桃的一番话,专业、精准,掷地有声!
那医生被问得哑口无言。
孙科长的脸彻底白了。
李向南趁热打铁,目光如电般射向孙科长:“孙科长,听见了?权威鉴定!这所谓的‘过山峰’咬伤,根本是子虚乌有!那么,你们工作组言之凿凿的‘蛇王巢穴’、‘剧毒蛇患’,又是从何而来?
那两个被咬伤的工人,另一个呢?伤情如何?人在哪里?还是说…根本就是你们自导自演,栽赃陷害,意图搞垮制药厂?!”
“你…你血口喷人!”孙科长彻底慌了,汗如雨下。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查就清楚了!”
李向南厉声道,“我现在怀疑你们工作组涉嫌伪造证据、散布恐慌、扰乱企业正常经营!
桃子,立刻报公安!通知市局刑侦队,这里有人涉嫌重大公共安全造假案件!请他们立刻派人封锁现场,控制相关人员,彻查到底!
特别是那个‘消失’的另一个伤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桃子响亮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跑。
“别!别报公安!”孙科长彻底吓瘫了,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喊道:“李顾问!李顾问!误会!都是误会啊!我…我也是奉命行事…是…是上面…上面有人指使的!说…说只要找个由头把制药厂那块地弄停摆…就…就行…我真不知道他们弄假伤啊!”
他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竹筒倒豆子般开始吐露。
原来,是有人看中了安河桥西这块地,尤其是紧邻念薇医院的位置,想借机兼并扩建。但制药厂的地皮本来就是念薇医院的未扩建部分,还有前期土地局、住建委等部门的正规手续,不好直接动。
于是便想出了这招毒计,趁桃子这个技术核心和蛇医权威被调开,伪造蛇患伤人事件,扣上危害公共安全的帽子,以雷霆手段封厂,造成既成事实!
那个所谓的“过山峰”伤者,是用其他毒蛇咬伤后,再夸大其词!
另一个“伤员”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真相大白!
急诊室里一片哗然!
那些工作组的人面如死灰。
李向南看着瘫软的孙科长,眼神冰冷。
他力挽狂澜,不仅保住了制药厂,更揪出了背后的黑手,震慑了宵小!
整个过程,快、准、狠,展现出的不仅是智慧,更是雷霆手段和浩然正气!
江绮桃站在他身边,看着这个认识两年的哥哥,此刻如同山岳般可靠,心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和敬仰!
祁门江家以蛇毒立世,而李向南此刻展现的,是破开一切阴谋毒雾的锋芒!
这才是真正的力挽狂澜!
有人搞自己,李向南怎么可能放虎归山?
半个小时之后,冯毅成就过来把孙科长带走了。
在兴华医院门口,李向南拦住了被押上吉普车的孙科长。
“孙科长,是真的有人想要我那块地,还是另有原因?”李向南眯着眼问道。
孙科长低着脑袋战战兢兢的看着他,苦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个奉命办事的小喽啰!”
“带走!”见他不肯说实话,冯毅成果断挥手让人押着对付上车,接着把李向南拉到一边,担心道:“李医生,最近这片区域着实不太平,你一定小心,注意安全!那天的几个人我们审到现在,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他们的嘴都统一严的很!”
李向南点了点头,看着他领着队伍离去,心下留了个心眼。
风波暂时平息,制药厂危机解除,工程得以复工。
工人们欢欣鼓舞,对李向南感激涕零。
几天后,一封盖着大红章的聘书和一份“顾问津贴”通知单送到了李向南的办公室。
聘书是区里正式聘请李向南担任“安河桥西片区综合治理及安全生产特聘顾问”,津贴颇为丰厚。
落款处,除了区政府的章,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私章印记,仔细辨认,似乎是个“沈”字。
这印章是随聘书附带的,落在一张没有署名的便条上,上面还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小字:
“安河桥西,蛇踪已现。念薇深处,或有旧影。沈家之事,慎之又慎。顾问之职,便宜行事。知名不具。”
李向南捏着这张轻飘飘的便条,眼神锐利如刀。
聘书和津贴是明面上的“好处”,是安抚也是酬劳。
但这张便条,信息量巨大!
“念薇深处,或有旧影”——念薇医院?内里还有乾坤?
“沈家之事”再次被提及!
慎之又慎?这像是警告自己不要伸手太长?
尤其是借顾问身份查案子?
这是浓浓的指名道姓了!
而那个小小的“沈”字私章……
这“顾问”的身份,哪里是结束?
分明是给了他一张进入更深漩涡的通行证!
有人想借他的手,去搅动燕京官场这潭水?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一场针对“白鹤洲”的试探?更是对自己接下来言行举止的警告,让自己不要“越界”了?
是沈家的谁发出的警告信?
李向南望向安河桥西的方向,那里,念薇医院的白色楼顶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目。
蛇踪已现?只怕这“蛇”,才刚刚露出它的毒牙。
这盘棋,下棋的人,终于开始落子了。
而他这个“顾问”,注定无法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