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监狱狱长办公室。
气氛凝重。
何永、王鹤兵和一干监狱的高层都分散坐在四周,陪同李向南查案子的韦亭也急匆匆的赶来,落座在最后一个。
屋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时不时的会将目光投射在办公桌后头的男人身上。
而现场的气氛之所以凝固,是因为魏栋梁局长从坐下开始就一直没说话,他眉宇间的严肃和冷翳随着时间,越来越深,导致现场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翻书声。
魏栋梁的手里,正捧着一本王鹤兵写的综合案情报告,还是只写了一半的。
现在案子没有查明,结案报告自然没有,卷宗和所有手续都在郭乾手里,王鹤兵写的东西原本只是用来提醒自己接下来的配合方向的,自己好做个梳理。
但里头的内容详尽程度,已经接近八九不离十了。
魏栋梁仔细看完,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插满了烟蒂。
随着他将手里的笔记本书页合上,现场的呼吸声忽的便是一滞。
“上级领导和部委对咱们监狱一直很重视,这二三十年投入了多少资金在这里,帮扶了多少政策在这里,倾注了多少心血在这里,想必各位都清楚!”
“这么多年的查漏补缺,我原以为这里已经被打造成了一个铁桶般的存在,没想到竟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听到这话,何永监狱长下意识的要反驳,咽了咽口水。
“……”
可他刚要张嘴,就被魏栋梁狠厉的双眼一下子瞪了回去。
屋内霎时安静下来。
在官场待久了,此刻听了这话谁都知道魏栋梁这个开场白意味着什么。
那么接下来的一番话才是最重要的!
很可能预示着监狱管理层的大换血。
屋内,几个科长,几个处长,几个监区长和分监区区长无不脑袋冒汗,腿肚子打颤。
最紧张的,莫过于何永和韦亭二人了。
一屋子人,似乎在这一刻,都能听到自己剧烈跳动到了嗓子眼儿的心跳,紧张到了无法自已的地步。
啪!
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的声音响起。
“即日起,何永、韦亭停职反省,王鹤兵严重警告处理,监狱的日常工作由预审局副局长蓝天贵主持,你们几位主要负责人的具体处理,等沈玉京这件事情结束,自有处置!其他管理人员工资待遇自动降两级,有违法犯罪行为一并交由公安和检察院处理!清楚没有?”
威严的语气从魏栋梁口中吐出来,震的办公室内所有人鸦雀无声,更是如丧考妣,脸色惨白。
尤其是何永和韦亭两个监狱长,此刻嘴唇颤抖,肩膀颤动,脸色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一蹶不振、蔫了吧唧。
“清楚没有?”
瞧见这些人一个个丢了魂的模样,魏栋梁不禁心头又窜起一股怒气。
“清楚了!”倒是王鹤兵率先第一个响应起来,随后其他管理人员这才紧随其上附和起来。
自始至终,何永和韦亭两人都是一副蒙了逼的状态,人都傻眼了。
直到魏栋梁迈着步子来到二人面前。
“何永?韦亭?”
“清……清楚了!”何永咽了咽口水,忙低下头去不敢看自己的领导:“我知道自己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好反省!”魏栋梁的脸没有什么好脸色,又恨铁不成钢道:“我在部里,脸都被你丢尽了!”
瞧他脸色差到这个地步,王鹤兵硬着头皮道:“魏局,您消消气,我们怎么处理领导都有决策,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凶手,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操心,您注意身体!”
魏栋梁看他一眼,点点头,摆摆手道:“何永,去跟蓝局把工作交接一下!”
“是!”
……
农场里劳改的犯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在狱警的指挥下整编队伍,准备回食堂吃饭。
远远的,宋子墨瞧见胡二六也跟监狱的后勤人员慢条斯理的在后头走着,开始回食堂,心下便焦急起来。
“小宋,小宋!”
可很快,魏京飞便骑着车匆匆跑了过来。
“飞哥?你咋来了?”瞧见他,宋子墨有些疑惑,不过想到了什么,心中一暖,笑道:“咋滴,你不会是来接我回去吃饭的吧?”
魏京飞拍了拍后座,咧开嘴笑道:“赶紧的,胡二六先别监视了,凶手不是他!我带你吃饭去!吃完饭下午你再过来跟!”
“哎?”一听这话,宋子墨心里咯噔一声,伸手一按车座,整个人便滑到了魏京飞身后的车座上,诧异道:“凶手不是他?确定了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李顾问让我来接你的时候,让我这么跟你说!”魏京飞骑起车,嘴上也不忘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我猜李顾问让你回去吃饭,是不想胡二六发现什么,反正你按照要求做就是了!”
“好!”宋子墨两手握着车座下的铁把,伸头往前看,“那南哥人呢?在食堂吃饭吗?”
“他不在,跟郭队出狱去城里了!”
“……”
宋子墨的嘴巴张了张,好半天才诧异道:“南哥进城了?现在正要抓凶手呢,他怎么跑出去了?”
他听到魏京飞呵呵笑了两声,忽然明白过来,惊呼道:“卧槽,飞哥,凶手不会已经从监狱跑出去了吧?”
“我哪儿知道……”
魏京飞这话还没说完,自行车就忽然刹停在食堂前头。
那里,王鹤兵韦亭等人正巧从管理楼出来,一个个垂头丧气脸色惨白的模样。
宋子墨一瞧这画面,默默看了看楼上的办公室,抽了抽嘴角道:“坏菜喽,这是被人扒官服了!”
“还是你精明!”魏京飞顿时恍然。
……
而此时。
李向南和郭乾已经开着吉普车匆匆进了城,绕来绕去到了芝麻胡同巷口。
两人对这里都比较熟悉,很快就来到117号四合院附近,找到了胡二六的家。
但他们都没有进去。
“郭队,你在这里监视着,我四处走走!”
郭乾还在诧异,李向南已经一个人跑进了胡同深处。
一直等到天黑。
回来的李向南拉着郭乾在馄饨摊狠狠吃了两碗馄饨,又挨了两个多小时才在八点多进了院子。
这院子不大,全是这十来年乱搭乱建乱改的窝棚,导致整个院子乱糟糟的。
胡二六的家里点着一盏煤油灯。
如豆的灯光斜射在窗户纸上,斑驳出晃动的人影。
“郭队!带枪了没?”
猫在抄手游廊一处黑暗里,李向南拉住郭乾。
“枪?”郭乾一惊,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点了点头,“你要做什么?我一直没机会问你,你就这么确定这胡二六的儿子是凶手?你下午去哪儿了?”
李向南没回答他,只是指了指胡家的后窗户,“郭队,你带着枪在那儿猫着,很快就知道了!”
郭乾一惊,随即站起来,不过还是不放心的顿了顿脚,“小李,你要进去?”
“嗯!”
“那你小心一点儿!”
“相比我,你更危险!郭队,注意安全!我不喊,你就不要进来!任何动静都不要动!”
李向南朝他笑了笑,轻轻敲了敲门。
“谁?”
屋内传来一声厉喝,灯一下子就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