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柯环顾一圈。
他身边的姜雪衣三人似乎还未苏醒，双眸轻阖，呼吸绵长舒缓，像是站着进入了梦乡。
脚下的铜镜、油灯等器具悬空半尺，上上下下轻微浮动，构成仪式图案的红色线条忽明忽暗，泌出的朱砂粒粒分明，在地上轻飘飘地滚散。
房间外的紫袍女子已经离去，只有那名戴面具的男子仍在原地。
他握着散发出幽光的“鉴渊珠”，脸上的表情被面具遮挡，看不出神情。
“你是第一个醒来的。”他语气似乎显得饶有兴致，“看来你并没有接受多少‘知识’。”
陆南柯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这可能是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刨根究底的人。”
“呵……”男子轻笑一声，声音有些沙哑，“那是最好，否则待会的考核未必能通过。”
从“道德之层”的石室出来后，陆南柯问过那名皂袍老人。
皂袍老人说，入门仪式之后还有一场考核。
现在看来，这考核要么是白塔第五层的“态度之层”，要么就是以考核的名义，让他们通过第六层的道影，进入第七层拿取“太虚元化神瑛”了。
陆南柯思索了数秒，不过没等他回复，那名戴面具的男子就又开口道：
“白塔一脉求道索真，因此酿下苦果，致使塔破人散。
“你没有接受太多知识也是一件好事，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并不会对你们有任何好处。
“至于‘鉴渊珠’……”
他举起手中珠子，珠子的幽光在他面部投下阴影，面具的轮廓看起来更立体了一些：
“它并没有什么检测知识寡博的能力，这起入门仪式只是对你们的求知欲进行测试而已。”
陆南柯微微挑眉，这名脸戴面具的男人谈起白塔一脉时语气疏离，态度寡淡，更是直接点明了入门仪式的潜在目的，隐约透露出一些别样的意味。
“求知欲？什么意思？”陆南柯试探问道。
男人摩挲着珠子，语速轻缓道：
“百余年前，白塔一脉的守渊真人得到了一件宝物，名为‘太虚元化神瑛’，有照应万界，托举洞天之能。
“凭借此物，白塔一脉索览众界，查天探幽，终于寻觅到了一丝‘大道’踪迹，得到了一道妙法，可以省去百世苦功，求全睿达，得道知明。
“然而发生了一些意外，这致使白塔一脉分崩离析，‘太虚元化神瑛’也被一尊邪物锁在高塔顶层，难以取回。
“这尊邪物是大道阴影，能虚幻出世间种种，求知欲旺盛的白塔一脉难以抵御。
“他们不得不寻找合适的人选，替他们前往高塔顶层，取回神瑛。”
他口中这些信息都是陆南柯或多或少已经知道的消息，陆南柯脸上并无讶色，只是平静听着，静待后文。
男人话语微顿，又道：
“然而窥伺‘太虚元化神瑛’的并非只有他们，此物奇特神妙，纵使紫府、金庭两脉，亦有觊觎之心。”
陆南柯心中一动，想到了“洞冥谒圣幽观醮”中，他看见两名金庭的成员来到白塔，自称要帮助玄冲道长等人。
或许他们是意在“太虚元化神瑛”？
结合面前面具男子一直以来的语气，陆南柯有所了然，若有所思道：
“如果紫府、金庭两脉有觊觎之心，恐怕不会这么多年都毫无动作。”
“自是如此。”男人意味深长地接话道，“也许如今的白塔众人中，早已有了这两脉的内间，暗中潜伏，等待时机。”
他的暗示颇为明显，陆南柯明白他大概率就是那个内间，只是到底不确定他究竟效忠紫府还是金庭，亦或者是其他组织。
对方没有明说，陆南柯也不点明，只轻轻颔首，问道：
“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什么？”
男人藏在阴影中的眼神微微闪烁，道：
“我不忍心被那些内应夺取‘太虚元化神瑛’，但我也不知道如今的白塔众人中还有谁值得信任。
“所以我只能来找你帮忙，你是玄冲道长找来的人，身家清白，又是第一个醒来，能克制自身欲望，意志坚定，能力出众。
“我需要你在拿到‘太虚元化神瑛’后，将这枚赝品交予白塔，真品则给我保管，防止神瑛落入他人之手。
“事成之后，我会为你提供足以让你满意的报酬。”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宝石，递给陆南柯。
宝石光芒闪耀，十二个切割面流转不定，在火光下莹润剔透，如梦似幻。
正是“永恒之心”宝石。
果然“太虚元化神瑛”就是“永恒之心”，只是称呼不同……
陆南柯观察着赝品宝石，切割面内有些景象浮现又消失，如同他第一次看见“永恒之心”的画面。
“现在想来，‘智谋之层’的‘永恒之心’有可能也是赝品，毕竟它好像没有联通万界的能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真正的‘永恒之心’最后会流落到哪呢……”
陆南柯思绪流转，一时沉默。
面具男子看了看他，补充说道：
“白塔第六层非常危险，如果你答应帮忙，我会用特殊法门远程和你沟通，帮助你化险为夷。
“除此之外，事成之后的报酬也绝对会让你满意。
“你如今也接触到了诸多神通妙法，这是远超常人的力量，但只要你帮助我解决此事，我就可以为你提供法书，教你法术。
“至于金银财宝，更是你想要多少，我就能给你多少。
“你意下如何？”
陆南柯拿着赝品宝石，想了想，问道：
“为什么只找我一人？我的同伴们不行吗？”
“玄冲道长选新人时会严格考察他们的背景，但其他人未必。”男人语气玩味，“你对你的同伴了解多少？你怎么知道在进入白塔之前，他们没有被其他组织收买？就算没有，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被动过手脚？”
陆南柯眸光微动，他的意思是玄冲道长一心于重建白塔，但其他人可能是紫府、金庭等组织的内间，所以在带新人来白塔时就对新人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