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苍的脸上全是恶意的笑：“好玩啊，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那场戏我演的很不错吧？”她回忆了一番，满是自得，
“我放在云星湾的那个视频你们都看到了吧，我的演技怎么样，是不是把你们都骗到了？”
陆宁歌浑身发抖，她不知道应该为沈未苍还活着而庆幸，还是该讨厌她这恶毒捉弄人的戏码。
“你就因为好玩，所以这样折磨别人？”她的声音也在抖，“你知不知道陆凛州会多痛苦？”
沈未苍勾了勾唇角，一脸冷漠：
“他痛苦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痛苦也是应该的，我死了他不该痛苦吗？你觉得我死了，他应该过舒心日子？”
“他痛苦是因为知道对不起我，难道是我让他痛苦吗？”
陆宁歌看着她，此时才发现沈未苍整个人已经变了样子，她再也没有当年柔弱可爱的气质，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感觉。
“你……”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怎么了？”沈未苍疑惑地看她，“对了，宁歌，你这么为他鸣不平，难道我走了之后你们真的结婚了？”
她明知故问：“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陆宁歌移开视线，扯了扯唇：“你心里不清楚吗？陆凛州会和我结婚吗？”
沈未苍耸肩：“我不过是问问嘛，你怎么这么激动。”
“好啦，我和嘉迟还要去吃饭，就不聊啦。”
说着，她揽着傅嘉迟的手臂往包厢走，陆宁歌下意识转身：“沈未苍！”
沈未苍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陆宁歌看了看她，又看向傅嘉迟，此时才后知后觉：“你刚才说……你结婚了？”
傅嘉迟不耐：“陆小姐，这是我们的私事，和你好像没什么关系。”
说完，他揽着沈未苍往包厢走，压低声音凑在她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沈未苍点了点头。
陆宁歌像是飘着回了包厢，万总都有些不满了：“怎么出去那么久？”
“我遇到一个人，”她心不在焉地回，“说了几句话。”
想到什么，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几个人，霍允枫果然不在。
门外响了两下敲门声，霍允枫的助理推门进来，客套道：“时间不早了，我们霍总明天还有事，先失陪了。”
桌上的人纷纷说了几句场面话，他礼貌地拿上霍允枫的外套走了出去。
霍允枫的助理说的也不全是托词，他第二天要去沈未苍父母的墓地。
风水先生前几年算出的墓地在北山下，陆凛州特意买下这块地规划为墓园，只安葬沈家夫妻两人，前阵子才陆续竣工。
沈未苍父母的墓地不在一处，母亲死于车祸，父亲则是服药自尽。
当年沈未苍丢了，两人急得不行，离家一边打零工一边找孩子，沈母悲痛之下精神恍惚，遭遇车祸。
沈父料理了她的后事，打算带她回老家安葬，但沈家不认沈母，也不愿意沈母葬在老家的墓地，沈母的娘家也推三阻四。
最后沈父借高利贷买了一块墓地，安葬好沈母后服药自尽。
由于无人认领他的尸体，最后被安葬在公益性墓地，陆凛州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把两人的墓地找到。
霍允枫赶到沈母的墓前，陆凛州正拿着铁锹动土。
按照习俗，迁坟时需要后代动土捡骨，霍允枫抿了抿唇，从工人手中接过伞撑在上面。
顾清淮和云开霁一路冷沉着脸将沈父的骨灰送来墓园，两人脸上都带着青紫伤痕，前一天晚上他们为了谁捡骨移灵打了一架。
打到最后也没分出输赢，于是两人不约而同打算先一步去墓园，在沈父面前不便说什么不好的话，只好一派和谐地迁坟移灵。
陆凛州和霍允枫一路无言，几辆车停在山下，四个男人穿着一身黑，手臂戴着黑纱，胸前别着白花。
单这样看，谁也猜不到前些日子这四个人还为了迁坟的事打得不可开交，为了墓碑上的刻字都吵了好几天。
“慈父沈谦贺、慈母白丰之墓，孝女沈未苍、女婿陆凛州叩立。”
沈未苍站在墓前轻声读着墓碑上的字，转头看向身边的高岩：“这是凛州刻的吗？”
高岩觉得自己的魂都飞走了，看到沈未苍的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看见的是鬼。
虽然他总以“沈小姐还活着”来劝陆凛州振作，可他真的没有对沈未苍还活着抱多大的希望。
沈未苍又喊了他一声：“高叔叔？”
高岩回过神来：“是。”
他眼神都有些飘，盯着沈未苍看了好几眼，甚至想伸手碰一下，却被傅嘉迟的眼神吓退。
“高叔叔，我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陆凛州怀中抱着骨灰，脚步刚踏上最后一节台阶，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苍苍！”
身边同样抱着骨灰的顾清淮拔腿就朝墓穴跑。
云开霁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被塞了骨灰坛，他下意识抱紧，再抬腿的时候几个男人早就跑了几米远。
“你们……”
他刚要破口大骂，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抱着沈父，急忙闭上嘴。
“你的爸爸妈妈都是普通人，但他们很爱你。”
高岩见沈未苍面露茫然，心中升起怜爱：
“都是造化弄人，沈小姐，今天二老重新安葬，他们知道你过得好，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苍苍！”
沈未苍刚要说什么，陆凛州已经奔了过来，傅嘉迟心中瞬间警铃大作，跨步迈过来：“陆先生，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陆凛州就把沈母的骨灰坛往他怀里一塞。
傅嘉迟不敢推脱，和云开霁一样下意识稳稳抱住。
沈未苍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紧紧抱住了，陆凛州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脸死死贴在他的胸前，她甚至能听到男人紊乱过快的心跳。
“苍苍，真的是你……”陆凛州几乎不敢相信，他真的把人抱住了，这次不是幻觉！
沈未苍挣扎了几下：“凛州，你抱得我好疼。”
陆凛州恍惚间听到她的抱怨，还来不及想就已经松了松手，只是手臂依旧松松地圈在她的腰间。
他的眼睛已经通红，闪着泪光：“对不起，苍苍，我帮你吹一吹。”
“哎……”
傅嘉迟抱着骨灰坛试图挤进两人中间，但陆凛州看似松了手，却始终占有欲十足地把人圈在自己怀里，他挤不进去。
“陆凛州你做什么呢，”顾清淮上前就拽住陆凛州的衣领往后拉，“当着叔叔阿姨的面发什么情。”
他自己却牵住了沈未苍的手，上下确认了好几遍，眼圈也发红了，只是强忍着没有掉眼泪：“苍苍，你真的还活着，真好。”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正事做完？”傅嘉迟终于忍不住开口，“别耽误了爸妈安葬的吉时。”
云开霁耳尖地听到他的话：“谁是你爸妈……是你？”
他记性不错，尤其和沈未苍有关的事更是不会忘，连几年前在那家西餐厅遇到过一面的人都记得清楚。
“当年是你把苍苍带走的？”
陆凛州也很快反应过来：“傅总？”
虽然不知道傅嘉迟是怎么和苍苍认识的，但他救了苍苍，自己也要以礼相待：“谢谢你对苍苍的救命之恩。”
傅嘉迟对他伸手的动作视而不见，看向沈未苍，把沈母的骨灰交给她，又朝云开霁伸手：“有劳了，接下来让我来吧。”
“？”
四个男人看着傅嘉迟自然地伸手要接过沈父的骨灰，陆凛州忍不住皱眉：“傅总，今天这边不需要你出面帮忙。”
“陆总说笑了，岳父岳母迁坟，做女婿的怎么能让别人代劳。”
傅嘉迟的目光扫视过四个男人，特意挪了挪脚步，站到沈未苍的身边，气定神闲地道：
“各位，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傅嘉迟，苍苍的丈夫，合法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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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未苍跟着陆凛州走进门，四处看了一圈：“你怎么还一直在这边住着啊。”
“这里是我们的家，我怕我搬走了，你回来找不到我会害怕。”
陆凛州一直不肯松手，沈未苍有些无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要是回来肯定能找到你的。”
“苍苍。”
他突然把人抱住，声音有些哽咽：“你在国外和傅嘉迟结婚了，那在国内可以和我结婚吗？”
他不敢问她为什么要和傅嘉迟结婚，更不敢问她对傅嘉迟有多深的感情，只能祈求：“可以吗，苍苍？”
沈未苍的沉默让他心慌，他不停地想找合理的理由：
“苍苍，叔叔阿姨的墓碑上刻着我的名字，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你的丈夫，这是大师问过的，他们认可我这个女婿的。”
“那怎么能行，”沈未苍咬唇为难，“那我不就成了重婚了吗，这样做是犯法的。”
随即，她勾唇一笑，踮脚抬手搭在他的脖颈上，陆凛州立刻微微俯身。
她认真地看着陆凛州的眼睛：
“凛州，其实我还是最爱你的，我们之间有那么长的过去，虽然我有点生气你没有保护好我，可是在我的心里你还是比其他人都重要。”
陆凛州微微睁着眼：“真的吗？”
他的声音有点哑，稍微一眨眼，眼泪就夺眶而出。
沈未苍很是郑重其事地点了头：“当然是真的了，凛州，我是最爱你的，所以我们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凑近过来，在他的唇上轻啄：“那些都是虚名，没有什么意义。”
结婚证有一个就够了，这么多鱼她总不可能每条都给个名分吧。
“唔……”
陆凛州猛地吻住她，失而复得和她刚才那番话带来的狂喜已经冲淡了他的理性。
苍苍说的对，只要她爱自己就好了，只要她还好好的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楼下，三个男人无声站着。
直到深夜，云开霁和顾清淮互相骂了几句脏话，霍允枫捏了捏手心的戒指，微微垂下眼睛。
这是当年他打算送给苍苍的礼物，可惜那年的游轮派对他没能去成。
他早就能感觉出苍苍对他根本没有真正的喜欢，不过是浮在表面最浅显的一层感情，那天他在约好的地方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她。
本以为是她失约了，没想到后来听到的是她的死讯。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也不想活了，可惜自杀被救了回来。
母亲求他活下去，他不忍心扔下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是活着对他来说更煎熬，于是他开始自残。
手心被硌痛，这几年他已经习惯用疼痛让自己获得一瞬的轻松，这种微弱的疼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配不上她的，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霍允枫沉默着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