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来，还想问问你——现在敢不敢炼制法则药水了？”安格的话音平淡，却像一枚石子投入寂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凯蒂眉间的一丝波澜。
凯蒂轻轻皱眉，目光中掠过一抹犹豫，她抬起手，指尖轻触桌上的魔法卷轴，思索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不敢了。”
“哦？”安格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不敢了？”
凯蒂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压抑的理智：“我担心成为半神之后，会遭受到陛下的打击。”
“你知道他从来都容不得旁人力量逼近他。若被察觉，我恐怕就危险了，连带着曼彻斯特家族都会被打击。”
安格闻言轻叹，神色倒显得从容许多：“我想，他应该是乐见帝国再多一位半神的。现在的局势，不是正该多几个能扛起旗帜的人吗？”
凯蒂盯着他，眼神复杂：“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猜的啊。”安格耸耸肩，带着一贯的轻描淡写。
凯蒂白了他一眼，懒得再与他斗嘴。
魔法塔外的风轻轻掠过窗棂，摇动着帷幕，在两人之间，带出一丝微妙的气氛。
安格顿了顿，语气却渐渐凝重起来：“我觉得，你若真的想成为半神，还是尽早为好。迟则生变。”
凯蒂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她并非没有过动念，可如今局势未定，阿弗雷德七世的归来更让她心生顾忌。
哪怕心有不甘，也只能暂且收敛。
见她不语，安格也没再多劝，只是淡淡一笑：“你想要炼制法则药水的时候联系我，我到时候会来观看的。这也是我们之间交易的一部分。”
凯蒂轻轻点头：“嗯。”
安格没有再多言。
下一刻，他抬手一挥，一道空间裂隙在空中缓缓张开，湛蓝的光线撕开空气的层次，随即他的身影便被光芒吞没，消失不见。
魔法塔内重新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微弱的魔法波动在空气中回荡。
凯蒂望着那道逐渐闭合的裂隙，心中却久久不能平息。
她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敲，眼中流露出少有的纠结与不安。
她心里也明白安格说得没错。
迟则生变。
但她同样清楚，贸然踏出那一步，也许就再无回头之路。
三天之后，阿克雷里的天空仍被淡金色的光雾笼罩，神灵议会的残留尚未完全散去。
就在此时，曼彻斯特家族的魔法塔外传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霍索恩？”凯蒂抬起头，看着走进大厅的灵魂大魔导师，神情中带着几分意外。
她的语气并不热情，反而透出几分冷意：“你来做什么？平日我们可是连话都不说的。”
霍索恩神色平静，微微一礼：“之前不与你们曼彻斯特家族联系，是因为陛下不希望我们这些四阶强者走得太近。”
凯蒂双臂抱胸，声音冷淡：“那现在呢？陛下允许了？”
霍索恩并未被她的语气激怒，只是微微摇头：“我此来，是想问问——我想与安格见一面。”
凯蒂眉头顿时一皱，语气中多了几分警惕：“见他做什么？难不成是陛下让你对付他？”
“并非如此。”霍索恩平静地回应，“我想与他做个交易。”
“交易？”凯蒂的眼神从疑惑转为若有所思。
她目光闪动片刻，突然道出一句：“你想要购买四阶恶鬼的躯体？”
霍索恩沉默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
凯蒂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神色复杂：“这是经过陛下允许的？”
“嗯。”霍索恩平静道，“陛下已经知晓此事，并准许我以帝国宝库中的物品作为交换。”
听到这话，凯蒂彻底愣住。
帝国宝库……那可是帝国存储大量珍贵资源的地方。
如今陛下竟然允许霍索恩以此为筹码？
她心头微微一紧，不自觉地想起三天前安格临行前的那番话——“迟则生变”。
“你能联系到他吗？”霍索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凯蒂思索片刻，缓缓道：“能……但我不确定他想不想见你。”
“你告诉他，”霍索恩的语气终于露出一丝急切，“他想要什么都可以。陛下已经开口，准许我与他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换。”
凯蒂凝视着他，目光深处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在闪烁。
她轻叹了一声，终于道：“那你可要考虑清楚——他从不亏本做买卖。四阶恶鬼的躯体，他只会用同阶的魔法材料交换。”
听到这话，霍索恩的面色终于放松下来。
只要不是被拒绝，他就有信心完成交易。
帝国宝库的底蕴深厚，他相信可以拿出足够吸引安格的东西。
“你先回去吧。”凯蒂淡淡道，“等我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霍索恩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魔法塔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只留下凯蒂一人伫立在窗前，望着远处渐暗的天光，心思翻涌。
与此同时，在阿克雷里西街的一间酒馆中，安格独自坐在角落，手中晃着半杯酒，神情悠然。
街道上人声嘈杂，但在他的结界之内，一切都显得格外安静。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魔法腰包中传来轻微的震动。
安格抬手一挥，一层无形的魔力屏障瞬间封锁了四周的空间。
取出魔法传讯水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其中传来——凯蒂的声音低沉而慎重：“安格，帝国的灵魂大魔导师霍索恩想要见你一面。”
安格挑了挑眉，嘴角勾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虽然心中早已猜到缘由，他仍旧装作不知：“见我干嘛？我又和他不熟。”
“他应该是想和你交易四阶恶鬼的躯体，”凯蒂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他……应该能拿出你所需要的材料。”
“哦？”安格抬起眼，语气懒散却带着几分兴趣，“四阶材料吗？”
“嗯。”凯蒂点了点头。
安格嘴角微微一勾：“那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见他一面。”
第二天清晨，阳光才刚刚透过曼彻斯特家族魔法塔外的浓雾洒入窗内，安格便踏入了曼彻斯特家族的魔法塔。
塔身由深色的魔石筑成，表面流转着幽蓝的符文光辉，隐隐透出压迫感。
空气中弥漫着药剂的气味与魔力的波动，让人一踏入其中便感到精神一紧。
凯蒂正在塔内的炼金室中忙碌。
她的眼下是一圈显眼的黑眼圈，整个人神情倦怠。
安格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一点，挑了挑眉：“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凯蒂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点头。
安格叹了口气，语气一本正经：“虽然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完全元素化，但那并不代表你是真正的元素生物。还是得休息，不然老得快。”
凯蒂的表情僵了几秒，随即抄起桌上一块散发着清凉气息的水元素晶核，毫不犹豫地朝安格丢去。
安格笑着一侧身，动作极为自然地避开了那块晶核，伸手一拂，便稳稳将其接住。
晶核还未落地，他已顺势塞进了自己的魔法腰包中，动作流畅得仿佛是早有预谋。
“这可是上好的三阶晶核，”安格笑吟吟地说，“谢谢款待。”
凯蒂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朝他泼一桶冰水。
“别这么小气嘛，我可不是来占便宜的。”安格看她气得脸都涨红了，才悠悠补了一句。
“我今天是来见那位灵魂大魔导师的，你帮我通知他一下吧。”
凯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终究没多说，转身吩咐曼彻斯特家族的魔法师去传讯。
他好奇地问：“你们见面不用魔法传讯水晶吗？”
“当然不用。”凯蒂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无奈。
“我们又不熟。如果不是他想要购买四阶恶鬼的躯体，我们大概连话都不讲。”
“哦？”安格轻轻一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那就是说——这其实是阿弗雷德七世的意思？”
凯蒂沉默了两秒，还是点了点头。
安格心中顿时有了数：“看来，这笔交易不只是个人间的小事。”
他随意找了个座椅坐下，轻声道：“趁着他还没来，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反正他那种老家伙向来不会准时。”
凯蒂没回答，只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似乎陷入了某种无声的疲惫。
“对了，”安格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之前神灵议会那群天使给你施加的【神圣禁锢】，是你自己挣脱的？”
凯蒂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有些出奇：“不是我，是施术者死了，【神圣禁锢】才自动解除的。”
安格的眼神一闪。
空气一度陷入沉寂。
直到塔外的魔力波动轻轻震荡，凯蒂抬头道：“他来了。”
片刻后，灵魂大魔导师的身影从门口显现出来。
他步伐缓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抱歉，为了确保交易万无一失，我刚从帝国宝库回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安格却不打算寒暄，直接开口：“凯蒂说你想和我做一笔交易。”
“没错，”灵魂大魔导师目光锐利，“我听说你手中还有四阶恶鬼的躯体？我想兑换一份。”
安格笑了笑，语气淡淡：“当然有。不过一份恶鬼躯体，我要三份四阶魔法材料。”
“你若是想兑换一整份能用于法则药剂的完整躯体，那就得拿出九份四阶材料。”
“九份？”灵魂大魔导师的声音陡然拔高，连灵魂之火都轻轻一颤。
“你怎么不去抢？你知道一份四阶材料要孕育多久吗？上百年！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安格摊了摊手，神情懒散：“那你也可以不换。”
说罢，他抬起右手，指尖划出一道银白色的空间裂隙，空间的边缘泛起诡异的涟漪。
灵魂大魔导师脸色一变，急声道：“等一下！别走！”
安格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几分玩味。
“你至少告诉我，你需要哪几种四阶材料。”老者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不甘，“我去想办法凑。”
安格这才笑出声，轻轻一挥手，从怀中取出一张魔法卷轴。
卷轴被火焰轻轻烘烤过的痕迹还在，符文流转，闪烁着微弱的光辉。
他将卷轴递了过去：“上面写的就是我需要的材料。只要你能拿得出，就算是同种材料也行。数量够，我就换。”
灵魂大魔导师接过卷轴，摊开一看。
那上面列出的名字几乎每一个都能让老魔导师眉头跳动——【星辰髓晶】、【虚灵心髓】、【死潮之骨】、【月光藤髓液】……每一种都堪称珍稀。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额角的青筋隐隐鼓起，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