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站在石台边上,垂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安静躺在石台上的小安多。
她躺在一片鲜花之上,被打扮的整洁干净,瓷娃娃般,如果不是她没有半分呼吸,看上去只是睡着了。
塞缪尔唇色苍白,目光有些许发散迷茫。
在安多从蛋中孵化后,他就没有再见到过她,只能感知到她的能量。
狄乌斯本来等她接任大伊维,他们才能相见。
塞缪尔只需要为她铺垫好一切,等待着她成为他的大伊维的那一天。
没想到此时此刻,他守着的,是她的遗体。
塞缪尔心痛难忍,难道黄金一族真的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米涅斯刚走进塞缪尔,就看到乌狄斯出现在塞缪尔身边。
“为什么会这样?”
塞缪尔几天滴水未进,声音嘶哑,“她明明很健康,怎么会......”
狄乌斯:“她的海族血脉觉醒的太早,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塞缪尔很快就明白,这是海族血脉将她的能量分去,这才让她在短时间内消耗大量能量。
“莱莉在哪?”塞缪尔缓缓抬头,眼中满是红血丝。
狄乌斯轻轻一叹,“这件事,错不在她。”
塞缪尔没有说话,看了看小安多,转身离开。
他离开后,狄乌斯伸手轻抚着小安多的脸颊,连接在他身上的黄金树藤延伸到小安多身上,不过片刻,米涅斯看到小安多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而狄乌斯那头淡金色的发迅速变得灰白干枯,细纹爬上了他的面容。
米涅斯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安多并未真正死去,只是能量太低陷入了假死的状态,不然她的躯体早就消散或是化树。
只是圣城太多孩子无法长大,塞缪尔他们已经见惯了。
米涅斯抬手一划,眼前的画面如同水波荡漾开来,下一瞬,转到了另一个画面。
“为什么要这么做?”
暗室中,塞缪尔质问着坐在椅子上的伊维。
伊维垂着头,发丝凌乱,许久,莱莉才抬起头来,“让我再抱抱她......”
塞缪尔冷冷的看着她。
“祭司大人,她在哪?”莱莉声音大了些,“让我......”
“你知道她在哪。”塞缪尔:“她躺在静台上,再也不能睁开眼睛了,就是因为你的背叛害死了她。”
莱莉瞳孔一缩,嘴唇颤抖着,“不,不可能!”
她猛地站起身来,扑过去抓住塞缪尔的衣领,“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安多不会死!”
塞缪尔抿着唇,缓缓道:“是你带她离开的圣城,带她去的海域。”
莱莉:“你们为什么要追来!要不是为了救你,妹妹不会开启她的海族血脉!”
塞缪尔皱眉:“你胡说什么?”
莱莉笑了起来,“祭司大人以为,你们是怎么离开海族的地盘?海族拥有海洋的力量,如果不是妹妹,你们早就被海洋吞噬了。”
塞缪尔身体僵住。
莱莉看着塞缪尔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塞缪尔,是你害死了她。”
“呵。”莱莉看到塞缪尔死一样的眼神,松开了他,跌坐回到椅子上,“你问我,为什么要背叛圣城?”
“我从来没想要背叛圣城,只是不想让圣城再走错误的路,不想让妹妹成为你们和海族权利斗争的牺牲品,更不想看到她未来和过去的大伊维们一样,和我们一样,只是圣城的养分和祭品!”
塞缪尔喉头干涩,“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莱莉尖声道:“圣城到了如今地步还不足以让你们明白吗?但凡你们去黄金墓地看一眼,看看他们的痛苦,听听他们的声音,就知道我们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是我们误解了先祖的指引。”
“妹妹是我们的希望,但你们却还要她走过去的老路,我早就知道,你们迟早有一天会害死她。”
“......”
塞缪尔游魂一样回到奥塔,莱莉震耳发聩的话还在他脑中回想。
“是你害死了她。”
他来到静台,上面空空如也,小安多不见了。
塞缪尔惊慌失措的在黄金树下找到了小安多,乌狄斯抱着她,身体一半都化树了,面容比之前苍老了一倍不止。
“是我容许莱莉带走的安多。”
乌狄斯:“莱莉说的没错,圣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我不该这么早将她孵化。”
塞缪尔看着脸色红润,恢复了气息的安多,一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明白他这是被狄乌斯算计了。
塞缪尔胸口憋着一团气,看见乌狄斯苍老的模样,又说不出什么重话,他捏起拳头一拳打在树干上,“不管如何,您都不能让她离开圣城,她还这么小!根本经不起一点伤害!”
乌狄斯:“是我的错,但对于安多来说,我怎么做都是错的,把她留在圣城,还是交给海族,对她都不是正确的路。”
乌狄斯看着一脸怒色的塞缪尔,眼中透着悲悯。
塞缪尔是他一手带大教养的,明白他内里偏执的心性,不管他说什么,塞缪尔都一定会选择继续走圣城的老路,并且比过往执行的更加极致。
因为过去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直到将安多找回来,他才明白圣城想要摆脱衰竭凋零的命运,就得开拓新的道路。
可圣城的生存模式早已根深蒂固,新的道路也是迷茫的,危险的。
而按照过去那般,让安多成长,执掌圣城,希望更大。
这是清晰的,最具希望和诱惑的路线。
没有人会拿黄金一族的未来去赌。
“那你要我怎么做?”塞缪尔道。
“等。”乌狄斯:“塞缪尔,你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塞缪尔不得不等。
安多陷入了休眠,体内海族血脉的开启,能量超出她身体所能承受阈值的消耗,损伤了她的元气。
乌狄斯如过去她待在黄金树化石中那般,将她藏在了自己衰退所化的黄金树中,彻底隐去了她的气息。
三百年时光,白驹过隙,所有人都以为当初那个孩子只是昙花一现,塞缪尔为她和乌狄斯举行了安葬仪式,从此以后便封了黄金墓地,再也无人能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