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程雪睁眼，身旁已经没了李晖的影子，想来应该是出去锻炼了。
来年会试，不能马虎，体力好才是王道。
收拾一番去暖阁，见李怀也不再，应该是被他带出去了。
也好，男孩子壮实点，有阳刚之气。
玉娘推门，端着水盆进来。
“夫人，老爷一早就带两位少爷出去了。李忠驾车去接表少爷，估计中午能回来。”
“知道了，庞老那边咋样，起来了吗？”
“起了，先前跟老爷一起出去的，不过才刚已经回来，庞小姐跟二小姐陪着呢。”
程雪颔首，洗漱完出门，走没两步又折返回来，拉开梳妆台左边的抽屉，拿出红丝绒荷包。
松鹤院在主院东边，离老远就看到庞老坐在院子里，跟俩孩子说说笑笑。
瞅着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但走近一瞧就不是样了。至少没有当日在府城看到的精气神，而且眼里总有一抹淡淡哀伤。
“娘——”李恬眼尖看到她，几步跑过来。
程雪笑着摸她发顶，道：
“去看看早饭啥前儿做好，你爹喜欢吃过水面条，跟白芍说一下。”
“好。”
李恬蹦蹦跶跶跑出去，程雪就坐在庞瑶身边。
“您老昨晚睡得还好吗？适应不？”
“挺好。”庞老笑着点点头，“刚才跟晖子出去，在你们村儿转转，听说那些果树都是你种的？路也是你们两口子铺的？”
“对。铺路就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至于果树苗我不是白种，日后若是结了果子，作坊能做个糖水腌渍，也可以继续开下去。”
“不错，有东家的担当，挺好。瑶瑶在你跟前几个月，个子窜了不少，怪不得铁蛋说你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娘，果然不假。”
见他提及李恒，程雪立刻明白他的暗指。
拿出红丝绒荷包，双手奉上说：
“想来晚辈的那封回信，晖子已经给您看过了。这是铁蛋一直戴的生肖坠子，我给重新打了络子，现在交给您。”
老爷子闻言没有接，而是盯她看了片刻，问：
“你决定了？你得想清楚，这亲一旦定下，除非瑶瑶不同意，否则你家没有退亲的权利。”
“自然。”程雪没有迟疑的颔首。
退亲？退个毛线球！
原本她也担心李恒是一时兴起，可昨天儿子回来就去找庞瑶，李恬都吃味了，咋可能退亲。
庞瑶低头摆弄衣摆，看似不懂的样子，实则两个成年人已经看穿。
娃娃亲到今日，就算彻底定下了。
庞老牵起孙女的手，递给程雪，道：
“想必马嬷嬷来时已经跟你提过，我那儿子……唉，不提也罢。如此我今儿就再叮嘱一句，他日如果我闭眼时孩子尚未及笄，麻烦你跟晖子务必坚持，不可退亲。”
程雪重重颔首，握紧庞瑶的手，许诺——
“您老放心，铁蛋的媳妇永远不会变，而且李家男人的后宅，都只有一个女人。”
庞老见她一句话都不多问，满意的点点头，把孙女脖子上带的一块赤色坠子拿下来。
“这是老夫一个忘年交所送，自打瑶瑶出生，就给她戴了。如今交给你，他日如果有人阻拦，你们夫妇搞不定，就拿坠子去御前。”
啊？御前还管这事？
程雪虽然惊愕，但还是双手接过。瞅着红彤彤的坠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玉？可电视里的血玉都略发粉，没这么红啊！
触手生温，好东西啊！
“庞老放心，今日咱们就算口头定下，大聘仪式待瑶瑶及笄，李家必会上门。”
庞老满意的捋着胡子，一脸欣慰。
按凉燕规矩，定亲后的男女是不可见面，如今两家口头定下，旁人不知，孩子该咋相处咋相处，不会受影响。如今他要的不多，只想能撑着送孙女出嫁就算圆满，若是撑不到……就只能寄希望于李家跟官家了。
“庞老，我给您诊脉，行吗？”
“好。”
庞老爷子爽快的递出手，倒是让程雪有些懵。还以为得拒绝呢，没想到还挺配合。
“您用过药了，是吗？”
庞老点点头，收回手，说：
“太医怕我瘪谷了，一直在我身边照料身体，前两日才回京。”
难怪。
程雪心知他们祖孙还有话说，起身捏着坠子，走了。
出松鹤院，刚好李晖父子几个回来，程雪招呼李恒过来，把刚得的坠子直接挂在他的脖子上。
“重吗？”
面对母亲的问题，李恒不假思索的颔首。
“娘放心，孩儿会努力念书、练功，承担这份重量。”
“行吧，你选的，娘支持。”
李晖把怀里交给李恒，让他带弟弟去沐浴、换衣，自己则走到程雪跟前，搂着她的肩头往主院走。
二人谁也没说话的进了屋，关门那一刻，程雪抱住他的劲腰，平复心情。
从李恒点头那一瞬，她就想这么做。孩子尚小，讲道理不该背负这些，可她又觉得欣慰，因为孩子懂事。
李晖满意的享受她的依赖，轻抚两下后背，道：
“庞瑶的父亲为官清廉，一心为百姓利益着想，是个好官。可能问题出就出在他是好官，心思都用在了治理政务，所以对后宅疏于管理。庞老夫人突然辞世……”
“哎，老夫人辞世，他身为儿子不是该回乡丁忧吗？”
电视里、历史书，都这么讲。
李晖轻捏她的脸颊，凑到她耳畔，小声说：
“忘了？这里是凉燕，跟咱们书本学的、电视看的，不一样。这边没有丁忧。我们到了庞瑶父亲任上的宅子住了几日，还是咱家铁蛋看出了庞瑶被欺负，这才气不过，趁忻哥儿回来参加院试，他领着丫头回来。是他去找的庞老提及，我都不知道。”
哎哟，这倒是出人意料。
“如今庞老惦记的事情落定，想来他也能轻松一些。”
“你找个机会把话递了，让老人家在咱这住下。孩子他都稀罕，正好……”
话没说完，李晖摇头，把人扯进了怀里。
有儿、有亲戚，咋可能在外人家住。会试之前这段时间都是他硬赖的，当然也是老爷子想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