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晖见是隔壁徐大果的长子徐琨，不禁纳闷打开院门。
“咋了琨哥？婶子哪儿不舒服？”
董成这会儿也从屋出来，他比徐琨大，可惜媳妇年纪小。
“咱娘咋了大哥？咋没去找我爹呢？”
徐家两个儿子的性格都随了徐大果，不蔫声不蔫语，哥俩还特别能干。
春耕、秋收一把好手不说，平日还去林场上工。只要林场不休息，他们哥俩从不休息。赚的钱留一小部分自用，剩下全部交到父母手里，
哥俩不争不抢，十分和谐。
往日家里除了徐耿氏叽叽喳喳外，其他人几乎没有动静。今天徐琨这样焦急，让大家全都吓了一跳。
董成不等慢性子的大舅哥回答，直接快跑回家找父亲。程雪也不敢耽误，急忙跑去了隔壁。
徐家主屋内，盘子、碗盘，狼藉一片。再看徐大果夫妇，一个靠墙蹲着，双手抱头。一个坐在炕上，捂着胸口。
徐瑾见李晖夫妇进屋，忙上前打招呼说：
“晖子哥，嫂子。我娘心口难受，嫂子帮忙看看吧。”
两个媳妇一个都不在，不知是躲出去还是被撵出去。
程雪瞟了眼一动不动的徐大果，心知爱面子的老爷子，此刻肯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走到炕边，看着耿氏红彤彤的脸，问：
“婶子，除了心口不舒服，还有哪里不舒服？”
耿氏摇摇头，趁她伸手的时候稍微用力握了一下。
起先并没当回事，可等她把完脉就彻底明白了。砰砰有力的心跳，根本就没病。
这……让她咋开口？
迟疑的功夫，董徐氏急匆匆跑进屋，刚要开口，见程雪诊脉，没敢吱声。过去打算把父亲扶起，奈何人家一动不动。
董立松大踏步进屋，瞅着屋里狼狈的地面，长叹口气。
“果子，我早都跟你讲了，你一味拘着不让分，容易出事，咋就不听呢？强扭的瓜不甜！”
徐大果一如既往的不吱声，徐耿氏气呼呼的拍下火炕——
“我告诉你姓徐的，这个家必须分，我现在一眼都不想看到他们。”
“娘——”哥俩异口同声。
“别叫我娘，我不是你们的娘，我就是个费力不讨好的老贱种。天不亮给你们做饭，中午还得伺候你们媳妇跟孩子，晚上还得做饭。今儿不过就是菜咸了点，瞅瞅你们几个，连你俩的媳妇都敢指责我了，我……呜呜……我图啥啊我……呜呜呜……”
耿氏实在太伤心了，双手掩面，放声痛哭。徐氏心疼坏了，走上前把母亲搂在怀里，轻轻安抚。
“娘别哭，有我呢，二妮给娘做主。大哥、老三，去把你们媳妇叫过来。”
“叫啥叫——你个出门子的丫头，别跟着掺和。”
徐大果打算息事宁人，呵斥女儿。殊不知他这样的举动，更加激化矛盾。
耿氏操起扫炕笤帚，狠狠朝他扔过去。
“你个四六不懂的老瘪犊子，我闺女为我撑腰，你干啥拦着？我男人不顾我死活，我闺女心疼我，不行吗？”
“你——”
徐大果还想说话，被李晖跟董立松直接拽去了外屋。
“叔，你刚才做的不对，哪能让儿媳妇指责婆母？”
李晖率先开口，董立松也不住摇头。
“亲家，你媳妇是嘴快，可她过日子绝对一把好手，不然我也不能给大成定你闺女。晖子说得没错，儿媳妇指责婆母，你当时咋没管管？”
“他管个屁——”
耿氏在屋里怒吼，诉说这些年的委屈。
“他在外人看来老实、仁义、热心肠。可在家里就板脸、没声、蔫吧坏。每次跟他吵架，我气的呜了嚎疯，可他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我气的成宿成宿睡不着，他呼噜大的震天响……呜呜呜……我死的心都有啊……呜呜呜呜……”
程雪看着满脸哀伤的耿氏，又看看一脸伤心的徐氏，秀眉紧蹙。
刚才这席话，明显就是徐大果在冷暴力耿氏。不是只要家庭暴力才伤人，冷暴力更伤人于无形。
屋子里的一摊狼藉，两个儿子谁也没动。最后还是董成看不下去，拿笤帚打扫。徐家兄弟还是不动，真是稳如泰山啊！
终于，徐大果从外面走进来，皱眉说：
“行了别哭了，我听你的，分家还不成？”
好家伙，敢情村里最近流行分家。
你家分完我家分，分家不成就闹腾！
两个儿子听到这话，瞬间目瞪口呆，纷纷喊“爹”。
徐大果挥手，长叹口气道：
“大琨去喊里正吧！晖子等下帮叔写分家文书。家里走到今天……罢了罢了，不说了，赶紧分了吧。去把你们媳妇喊来，趁着二妮两口子跟你们董叔都在，分了清静。”
“爹，不可以啊。”
“是啊爹，咋能分家呢？我跟大哥……”
“你们俩可闭嘴吧。这个家要是再不分，我得被你们娘作死！”
这叫什么话！
程雪顿时不乐意了。跟她一样不高兴的除了徐家爷仨，所有人全都皱眉。
“姓徐的你这话啥意思？”耿氏彻底火了，“我作？年前大雪你登梯子扫房顶，哪个儿媳帮你了？后来是晖子看不下眼过来干活，难道你忘了？从她俩过门，我不止一次安排她俩做饭，可每次你不是嫌淡了就嫌不好吃，非得让我做。
这么多年我守着锅台做饭，在你面前没落一句话好不说，还成了‘你要被我作死’？行，我放过你！分家以后，你跟徐琨过，我跟徐瑾过，咱俩老死不相往来。我豁出去伺候老三一家几口，你个老蒯就等着吃你大儿媳妇的饭吧。”
“娘，别说气话啊。”徐氏轻声劝说。
虽然很气刚才父亲的态度，但母亲闹着跟父亲分家，这肯定不行。孙子都有了，一把岁数，这不是让人家笑话吗！
程雪也蒙了，不是说凉燕以男人唯尊吗？耿氏这么勇敢吗？敢跟丈夫反抗？
细细琢磨倒也明白，只要是人就有情绪，耿氏不过是不想忍了，所以爆发。过了这么多年才爆发，换做是她，早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