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希亚呆愣愣地看着她。
这不一样。
这变得不一样了。
天九思和天霄天霁的脸上同时浮现出明显的不赞同，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忧虑。
两个哥哥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着细节，生怕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在妹妹面前搬弄是非。
才让她突然对家人们生出这般疏离之感。
像是刻意要弥补什么，又像是急于证明什么，这一年的生日宴会办得前所未有的隆重。
从早上父母亲手做的一碗长寿面开始，到夜间热闹晚宴的收场。
亲朋好友的欢声笑语从未间断，精心准备的礼物几乎要堆满整个房间。
家人们好像想要通过这个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此后年复一年，记忆中那些空白的生日都被崭新的欢愉一一填补。
一直到她前去西方上学。
11岁的德拉科顶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认真地问她，“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艾尔希亚？我们给你过生日吧？”
太犯规了……艾尔希亚好想去捏一捏他的脸。
不过……艾尔希亚握住他的手，“好啦，德拉科，可以了。”
“结束你们的幻境吧。”
刹那间，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凝固了。
那些鲜活的场景如同被打碎的镜面，片片剥落。
他们回到了进入前的那个地方。
只是在里面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现在的天色明显有些不同。
艾尔希亚看着手里那个德拉科从11岁变成了现在成年后的样子。
他单膝跪地，身上换了一身纯白的礼服，一头浅金色的短发也精心打理过。
“虽然比计划提前了一些时间，但是……”他执起她的手，在无名指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但准备好参加你的生日宴会了吗？我亲爱的公主殿下。”
艾尔希亚忍不住笑了，“为什么我的生日宴会，是你来邀请我？”
她稍一用力将他拉起，目光扫过不远处那个已经黯淡的幻境术盘，“所以这几天你们神神秘秘的，就是在折腾这个？”
要构筑如此真实的幻境，既要提取当事人最私密的记忆，又要不着痕迹地编织新的情节。
就以德拉科的实力来说还做不到这些——两个哥哥肯定少不了参与。
“可惜了，后来还准备了不少呢。”德拉科惋惜地说道，声音里带着孩子气的不甘心，“我们本来在霍格莫德村给你举办生日派对，包下整个三把扫帚挂满会唱歌的彩灯。
“让一千支烟花同时绽放，把你的名字写在霍格沃茨的夜空上。”
“我会找来巴黎最顶尖的设计师为你裁制礼服，让最挑剔的收藏家都为你的珠宝惊叹。”
“我们要在乐队奏响第一个音符时翩翩起舞。”
“然后在欢笑声中拥抱、接吻。”
德拉科拥住了她，在发间落下一个轻吻，“把过去错过的每一个生日，都变成值得用一生回味的记忆。”
“其实。”艾尔希亚回抱住他，“每一个出去玩的圣诞假期，我都是当作生日在过的。”
“所以，德拉科，有你陪着的时候，每一年的生日都没有遗憾。”
过了一会儿，两人牵手回了住处。
艾尔希亚惊讶地发现梦里出现的那些礼物满满当当的都堆在院子里。
父亲和母亲也都参与了这场“闹剧”吗？
“好了，惊喜时间结束，现在该进入下一阶段了。”把艾尔希亚交给造型师和化妆师后，德拉科又忙着去主宅的正厅盯着准备工作。
他们想要给艾尔希亚一个惊喜，一切的布置工作都是在她进入幻境之后才火急火燎地开展。
——当然，给其他家族的邀请函早就秘密发出。
在艾尔希亚待在幻境的一天时间里，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到了天家，被安置到了各个客院里。
来客都有些唏嘘，上一次参加天家少主生日宴会是什么时候？
好像要十多年前了吧？
又不举办生日宴会，还把人打发到西方去——有些人忍不住开始阴谋论。
是不是这位少主并不受重视呢？
这次特意举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吗？
答案是没有。
天家似乎只是单纯地举办一场宴会。
一场足够盛大、足够奢华的宴会。
而今晚的主角，对此还一无所知。
当艾尔希亚被引领至主厅时，就算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也让她呼吸微滞。
整座大厅宛如被搬进了九重天阙，处处透着与天家素来内敛风格迥异的奢靡风华。
二十八位少年乐师分列玉阶两侧，都穿着月白广袖流云袍，手持青玉箫、凤首箜篌、鎏金编钟等古器。
指尖拨弄间，仙乐如清泉泻地，乐声里隐约能闻鹤唳凤鸣，竟是以音律化出了百鸟朝凤的虚影。
穹顶之上，珍贵的日光石如寻常宫灯般悬于半空，将整座殿堂映照得恍若白昼。
沉香木打造的宴桌蜿蜒如游龙，桌面铺着整块东海鲛绡，其上以金线绣着仙山云海图。
桌子上摆着玉露琼浆还有各色珍馐美食。
艾尔希亚出来的瞬间，凤凰现身在众人头顶飞过，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都抬头往前方望去。
“今日不议事务。”父亲天九思举起酒杯，声音贯穿整个大厅，“只贺我儿，岁岁清欢。”
台下的人纷纷举杯起身，以一杯清酒恭贺天家少主。
再坐下的时候，很多人的表情都变了。
看向艾尔希亚的眼神也正式了不少。
这一刻，她忽然懂了这场宴会的真意——
不是展示，不是宣告，而是他们以最盛大的方式告诉她：
“你值得所有光明正大的宠爱。”
“别哭啊……”德拉科微微侧身，挡在了她的身前低声说道，“现在你怎么变得爱哭了呢——啊！”
他的腰间被拧了一下。
借着宽大衣摆的掩饰，德拉科抓住她的手，小声“威胁”道，“别这么伤害我，这可跟你的幸福有关。”
天九思假装没看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走上前在女儿肩膀拍了拍。
“去吧，霖霖，宴会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