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子的话让大家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是啊，乱世之中，最倒霉的就是老百姓。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高的觉悟肯于牺牲一切，保家卫国。
顾全自己，顾全家人也是一个普通百姓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言公子抬头看了一眼川子，这个平日里看似嬉皮笑脸，实则精明透顶的少年此时难得的袒露出自己的真心。
他的想法，何尝不是天下绝大多数老百姓的真实想法啊！
只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战争真的来临时，真的可以躲得掉吗？
川子被言公子盯得有点发毛，酒劲也跟着减轻了不少，他咧着嘴无奈地笑了一下，“真的，言公子，很惭愧，我从小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从来都只看得到眼前这一亩三分地，保家卫国是那些当官的和有钱的该想的事，我们老百姓懂什么啊？
说句不好听的，不管是将来谁得了天下，老百姓还不是得像以前一样，该交的税一分不能少交，该出的力一分不能少出吗？
反正都一样，我们就不跟着瞎掺和了，让他们去打，打出个结果之后，我再回来继续当我的老百姓就好了，至于为了谁去拼命的这种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去做的，不值得。”
言公子微微一笑，缓缓点了点头。
川子的话很直白，可是也很真实。
可不是吗？在老百姓的眼里，所有的掌权者都是一样的吧，不过是有人的手段温和一些，有人的手段狠辣一些而已。
“我理解，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这很正常。”
言公子坐直了身子，伸手拍了一下川子的肩膀。
“你说的对，人各有志，保护好自己和家人，本本分分地过日子也是一种理想，没什么好惭愧的。”
川子笑了一下，“言公子，其实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和珑儿的，你们有办法，已有能力，去改变一些事情。
虽然可能会遇到很多预想不到的难关，可是终归有参与到其中的资格。
像我们这种平常人，这辈子注定只配当你们这样的人手底下的一颗棋子，甚至连棋子都不是，渺小，无力，活着和死了基本无人在意。
反正我是想明白了，这世上那么多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有机会躲我就躲出去，活该我死的话我也没有怨言，眼下趁着一切还正常，我该吃吃，该喝喝，能蹦跶几天是几天，随他去好了。”
红玉撇了下嘴：“你还真想得开。”
“你这个疯丫头，你懂什么啊？”川子捡起一只虾干塞进了红玉的嘴巴里。
“我们男人活得够难了，还得受你们这种不懂事小丫头的气，你啊，也就敢欺负我和大牛，你信不信，早晚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一个能治得了你的人！”
“死猴子，你今天故意来气我的是吧？”红玉一把揪住了川子的耳朵，咬牙切齿地把他从椅子上扯了起来：“别以为你在这装可怜我就会饶了你，我今天非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
“啊——”川子一声惨叫，连连求饶，“姑奶奶，我喝多了胡说八道的，快松手，我不敢了！”
珑儿忍着笑赶紧过来帮忙：“算了，红玉，他自己都说没几天蹦跶了，你还和他计较什么？这家伙今天难得说几句心里话，就让他痛快痛快嘴好了。”
红玉到底还是没头没脸的给川子来了几拳才放开了他。
一顿饭，吃到月上中天才终于散场。
送走了红玉和川子，言公子不想回府，干脆留宿在珑儿的小屋。
阿爹阿娘生怕怠慢了他，除了给他抱来一床崭新的棉被，甚至还特地点了一支熏香。
珑儿感到好笑，也怕言公子尴尬，连推带搡把阿娘赶回了上房。
“您就别操心了，言公子又不是什么娇小姐，他在渔船上，山洞里都能睡得着的。”
言公子倒是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简单洗漱了一下，直接大剌剌躺在了珑儿的小床上。
“黑小子，我虽然不是娇小姐，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不拘小节，就比如我不习惯和一个大男人同床共枕，所以今天你就打地铺吧。”
“倒也不用打地铺。”珑儿把那床崭新的棉被唰地一下铺在了床上，“反正我还要去找阿芷练功，天亮前才回来，你尽可以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一下，醒醒酒。”
“什么？你要把我一个人丢下，自己去和女人约会？”言公子一骨碌身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
珑儿吓了一跳：“什么约会啊？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吗？我得和阿芷一起修炼，前一段时间事情多，我好久没去找她了，进度耽误了不少，好不容易这两天有空，我得赶紧追回来，要不然我上天庭的时候多没面子啊。”
“那我也去。”言公子目光灼灼地盯着珑儿。“我也跟着去看看你们是怎么练功的好不好？”
“你要跟我一起去？”珑儿一阵骇笑，“你是喝多了还是吃错东西了？没事吧！修炼的时候不能有外人在场的。”
言公子不服气地争辩着：“我可是第一次在你们家过夜，你这个家伙不照顾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我好歹也是言府公子，身份尊贵，要是遇到什么不测，你能承担后果吗？”
珑儿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眼下各方势力混杂，言府更是身处漩涡之中，言公子确实需要注意安全。
“那好吧，你也一起。”珑儿考虑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
“只是夜静更深，我和阿芷男女有别，平时为了不让人说闲话，我都是借用如意金环隐身进去找她的，今天多了一个你，隐身是不可能了，不如你等在这里，我去和顺堂把她叫来我家里好了。”
“这还差不多。”言公子笑着整理好衣服，“你放心，我就在一旁坐着，绝对不出声，不会打搅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