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明早就要上路了,这里离京城也就是三天的路程了。
早到早安心。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小六又加了些炭火,宿主突然想吃烤地瓜,他得满足。
路知欢披着袄子就等在一旁,眼睛紧紧盯着那几个烤地瓜,仿佛不看着它们会飞了一样。
还不自觉的抿抿嘴。
这两日不知怎的,就格外……馋。
一天到晚脑海里总是忍不住想吃各种各样的东西。
不吃到就难受,还动不动就觉得委屈。
段流筝的魂体就飘在不远处,正看着窗外得天空。
有星星,是晴天,他们不能再耽搁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那天拿他画像的人,极有可能是秦王的人。
这么多年,他在朝中树敌不多,秦王与他宿怨最深。
当年夺嫡之争,秦王不止一次暗中联系他,全都被他拒了。
也是他,亲手折断了不少秦王的左膀右臂。
三年前陛下登基,秦王面上对陛下倒是做足了龚顺姿态。
可对他,那是半点也不遮掩其厌恶之情。
但凡是他提出的政见,秦王总要阴阳怪气的驳上几句。
特别是他被太医断言子嗣艰难后。
秦王更是抓住了这点痛处,每每见他,目光便若有似无的扫过他的腰间,当众奚落他是个废人。
所有人都觉得秦王对他的针对不过是唇枪舌剑,惹人厌烦的层面。
原来他也这么以为。
直到去年秋猎,他险些死在他的箭下,他才明白。
秦王也许是真的想除掉他。
只不过碍于现在的局势,不敢做的太明显而已。
他回头看了看床上的自己,他没想到,这次去滁州祭拜恩师,有这样的变故。
他又想起与路知欢和小六初遇那天,她问自己是怎么死的?
那日他刚在滁州祭拜完恩师,便想回京城。
可在半路时,遇到了两个匪徒,劫住了一辆马车,那马车上只有两位妇人和两个孩童。
他想也不想便出手相救,以他的身手,料理两个毛贼并不在话下。
可就在他用功对敌之时,心脉处猛的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旧疾突然复发了。
他强撑着一口气,奋力将那二人赶走。身体也支撑不住,便晕死了过去。
再醒来时,见到的便是路知欢和小六他们二人,对着他的尸体两眼放光,絮絮叨叨的要“富贵险中求”。
段流筝一直找不通,他这旧疾,经过平日的细心调养已经两年不曾发作了。
那是为何……?
“姐,地瓜好了!”小六一声惊呼打断了段流筝的思绪。
路知欢猛的坐起身,连忙伸手接过小六递来的烤地瓜。也顾不上烫,鼓起腮帮子吹了吹,就咬了一口。
“嗯,好吃。”香甜软糯的口感,让路知欢幸福的眯起了眼。
段流筝看着她那满足的样子,心中思虑更甚。
回到京中,他得想个法子,让陛下出手,庇护于她。
翌日。
路知欢和小六早早的就起床了,二人费力的把段流筝搬上了早已铺好的马车。
小六裹了个厚厚的大袄,抱出来三个汤婆子,自己留一个马车里塞俩。
路知欢想赶车,让小六进车厢去。
小六说什么也不同意,硬是把路知欢推进了车厢,“姐,我一点儿都不怕冷,况且我长得小,这袄子能把我裹得严严实实的。”
路知欢摸了摸他的脸颊和小手,确实挺热乎的,便也放心的坐进了车厢里。
官道上的积雪已经被来来往往的马车碾成坚实的冰辙,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马车晃晃悠悠的,路知欢裹着厚厚的棉被,汤婆子暖哄哄的,很快就困意来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头还靠在段流筝身体的肩膀上。
而一旁的魂体段流筝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的抬起手,(碰不到)描摹着她的眉眼。
片刻后他收回手,魂体飘出了车厢。
冬日的荒野,寒风凛冽,卷起地上的残雪打在车壁上。
段流筝的魂体飘在马车上空,以马车为中心,将四周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条道上并非他们这一辆马车。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要提前知道所有的风吹草动,尽可能的不让她在落入危险之中。
这里离京城不足二百里,三天,顶多三天他们就会到达京城。
大概过了两个多时辰,马车里的路知欢被一阵强烈的、抓心挠肝的空腹感搅醒了。
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泛着酸水,突然就觉得饿的有些心慌。
“哎呦……”她难受的哼唧一声,揉着肚子坐起身,脸色有些发白,“小六,咱走多久了?”
小六闻言回头,“这会大概巳时中了。”
(上午10点)
段流筝的魂体飘回了车厢内,看着她捂着肚子,赶紧问了一句,“怎的了?”
路知欢眉头紧蹙,“我饿了,饿的心发慌……”
小六在外边听到了,连忙道,“姐,有干粮和水囊,你先对付吃点儿,一会咱去镇子里再吃点儿热乎的。”
路知欢回身,打开了油纸包着的饼子,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慢些,”段流筝看着她的样子,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别噎着,喝点水。”
路知欢忙着吃,胡乱的点点头,很快半个饼子下去了。
饥饿感很快被压了下去,她满足的叹了口气,靠在了一旁的车厢上。
把半块饼子收了起来。
马车继续颠簸前行,没过一会儿,路知欢觉得一股恶心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
她连忙捂住嘴,强忍了几下,可那翻江倒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最后实在没忍住,“呕”了一下。
段流筝的魂体刚刚飘出了车外,这会听到她的声音,赶紧又飘了回来。
“怎么了?”
“我……”路知欢刚要说话,就控制不住的想吐,“呕……”
她抬手,赶紧拍了拍车厢,“停……停车!”
小六赶紧勒住缰绳。
马车还没停稳,路知欢就已经推开了车门,踉跄着跳下了马车,冲到路边,扶着膝盖,控制不住的呕吐起来。
“呕~”
“咳咳咳……”
把刚刚吃的东西,混着酸水,统统吐了个干净。
段流筝立刻飘到她身旁,看着她吐的泪眼汪汪,脸色煞白的样子,心里一阵担忧。
“是不是车马劳顿导致的脾胃不和,刚刚又吃了凉东西,胃里头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