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庙堂里的打斗声也渐渐停息,青木等人也提着剑赶到了后院。
浓重的血腥气飘荡在空气中。
而路知欢面前,最后一个刺客也倒下了。
因为她出剑的速度极快,又熟知人体穴位。
最后这人的脖颈只出现了一道浅浅的伤口,便毙命了。
有人将火把拿了过来,后院被照亮了些许。
路知欢此刻浑身狼狈不堪,披头散发,满身满脸的血污。
若不是她杀了眼前的这些刺客,差点就要把她当成刺客了…
她扔了手中那还在滴血的长剑,发出“哐啷”的声响。
突然她双腿发软,整个人就要跌倒。
“小心!”
穆惊辞几步跨上前,伸手接住了几乎摇摇欲坠的人儿。
路知欢有点累,再加上腿上的伤口撕裂,她放心的软倒在了穆惊辞的怀里。
小脸几乎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天色黑,再加上路知欢刻意隐藏容貌,所以众人并没有看清她的脸。
“青木,药。”
青木没有犹豫,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来一粒药,“大人。”
他将那一小粒药放到了穆惊辞的手里。
后者立即将药丸塞进了路知欢的嘴里。
一股强烈的苦涩味在口腔中蔓延,又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路知欢眉头皱了皱,下意识抿了抿嘴里的药,几乎入口即化。
是八珍丸。
有止血补气,固本培元,镇痛安神的功效。
青山借着火把的光亮,上前去查看尸体,青木把火把往青山眼前递了递,让他好看的真切些。
大伙这才看清,刺客身上的伤口,和前天在驿站门前见到的那二十多具尸体身上的伤口,还有死状,几乎和眼前的一模一样。
大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青木捂住了还在流血的手腕,和青山对视了一眼,眼神中也充满了难以置信。
从那日见到尸体后,他们也知道,一直有人在他们前面清除障碍,才会让他们如此顺利的到达此地。
却没成想,是这样一个女子。
“处理一下。”
穆惊辞的目光落在路知欢的脸上,此刻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有震惊,有恍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刺客总共四十六人,除了逃之夭夭的二人,其余人全部毙命。
而他们总共二十四人,十人毙命,剩下的这些人,人人带伤,有轻有重。
而这后院中,就足足有十八具尸体。
穆惊辞伸手,把路知欢抱了起来,走进了刚刚的寮房,青木紧随其后,把火把还有药瓶留下,转身走了出去。
一行人坐在后院的廊檐下,互相处理伤口。
寮房内。
火把照亮了整个房间,也在穆惊辞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暖光。
他将路知欢放在了屋子里还算稳定的禅床边上,他压低声音,“郡主且稍等片刻。”
又从自己的包袱里找出一件干净的外袍铺在了床上。
这才回身,将路知欢又重新抱起,像以前无数次抱起小毛团一样自然。
轻轻的,将她放到了铺好的外袍上。
此时,他才看清了路知欢裤腿上的血迹,穆惊辞眉头紧锁,伸手……
想了想又顿住,抬头看着路知欢说了句“冒犯了”。
这才伸手,用力,将路知欢染血的裤腿撕开。
凝白的肌肤上,狰狞的伤口还在渗血,他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乖,忍一忍。”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他自己都僵住了,在他的潜意识里,她就是小毛团。
他头也不抬,拿起一旁的水囊,开始为路知欢清洗伤口。
路知欢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瑟缩了一下,呼吸微促,黑油油的眸子里因为疼痛而显得水雾氤氲。
路知欢习惯性的,用略带委屈的神色看着穆惊辞。
这酷似小毛团的神情,让穆惊辞心里一颤。
本能的伸手,按在了她的膝盖处,——触手温腻,不再是毛茸茸的触感。
此刻的他,心里无比清晰,她是小毛团,但更是个女人。
肌肤相贴,热度攀升,一路灼烧,他仿佛被烫到了,立即松开了手。
随后拿起一旁的瓷瓶,打开药粉,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却比平时低哑了几分,“别动。”
药粉均匀的撒在伤口上,路知欢忍不住微微颤抖。
穆惊辞眉头紧蹙,下颌线紧绷,眸子里溢出几分心疼。
他从未在与人接触时,有过这般心神微震的时候,即便是在最危险的朝堂博弈,他亦能心如止水。
可现在,看着她腿上和左手心上的伤口,记忆不受控制的翻涌。
氤氲着水汽的浴室,小猫歪着脑袋蹲在屏风旁边,瞪着琉璃似的眼眸,一眨也不眨的,将他看了个彻底。
想到这里,穆惊辞的耳朵红了,只是在橘黄色的暖光下,并不明显罢了。
他手指蜷缩,才拿过一旁的干净纱布,替她包扎伤口。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而静谧了,只剩下两道交错的呼吸声。
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出了寮房,夜风一吹,顿时感觉浑身都是冷意。
原来,他竟不知不觉中出了一身的汗!
天边很快泛出了鱼肚白,一行人准备离开这里了。
穆惊辞再一次走进寮房时,路知欢正好睁开眼眸。
她说,“北都护李广,前些时日返回了京都,皇上以拨款为由,将他留在下了。”
穆惊辞点头,他知道安乐郡主是什么意思,“看来我们还得快点起程,不能再耽误了。”
说完,眼神落在路知欢了那条裸露在外却缠着纱布的右腿上,他自觉不妥,又赶紧收回眼神。
路知欢的视线也落在自己的伤腿上,“我变成小毛团,更方便些。”
穆惊辞看了她一眼,应答,“好。”
下一刻,安乐郡主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一只橘白相间的小毛团。
路知欢正趴在衣服里,旁边就是一堆纱布。她抬起左边受伤的爪爪,拍了拍纱布。
意思很明显,让他给自己重新包扎一下。
“嗯。”
穆惊辞低低的应了一声,走进去,半蹲在禅床前,开始动手给她包扎。
等包扎好,穆惊辞下意识的想揉揉它的猫猫头,手伸出在半空,顿住了。
如今她,已经不单纯再是小毛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