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圣女的第四天，符不离一如既往地打算在周围走走。
这一趟出门时间远比预想的要长，也不知道小月饮楼里的大家都怎么样了。眼下刚刚深入南疆，尚且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回去。
街上能见到的东西和白玉城有很大的区别，这里的超市更像是村镇里常见的超市，售卖的大多是日用品，大牌子与一些完全没听说过的小牌子混杂在一起，价格大多都极为低廉。当然，也有一些大些的商超，提供更为优质的产品，但在这里也并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的。
这里的贫富差距也并不小，普渡镇本地居民大多都显得更为富贵一些，穿衣打扮都更为上档次。符不离在一户人家前面甚至看到了跑车，可这里的地跑车究竟要怎么开出去？
这跑车又是怎么开进来的？
虽然这里位置偏僻，但与天南城也并非没有道路能够通行。只要有道路可以骑行，货物便总能运送进来。
路边卖小吃的店并不算多，倒是有不少卖玉器的店，还有不少出售奇怪野味的店。
不仅有常见的鸡鸭鹅肉，甚至还有一些如野猪、狐狸之类的肉在卖，腥臊味很重，更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虫子在被售卖，似乎也是用来食用的。
这里的野外狐狸并不少见，虽说在五帝城范围内早已禁止了狩猎，可这偏远地方难以管束，依旧会有不少猎户以此为生。符不离偶尔嗅到那狐狸特有的气味，扭头看去原来是售卖的皮毛，她一时也会有些心头莫名的一紧。
与晚舟接触多了，已经有些熟悉了狐狸的气味，加之她自己就能化作狐身，这么一眼看到狐狸的皮毛摆在桌上，竟有种是不是自己或者熟悉的人被剖开了摆在桌上的错觉。
她当然也不至于因此而生气，这门生意在这里恐怕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吧？她只是默默绕开了些许。
这里不仅有野生的动物，符不离还注意到有不少魔物的尸体也在被售卖，而且买的人并不少，极其受到欢迎。
买回魔物尸体之后直接茹毛饮血之人并不少，只是当大家注意到圣女过来之后，才都一个个收敛了许多。
当初在魔兽峡谷边上的小镇时，符不离也见到过类似的场面。一旦沾上过魔物的血肉，普通人对其便会不可自拔地陷入越来越深的索求之中。
符不离也不是刚刚变成魔物时的她了，就算魔物的气味也有些吸引她，倒也不至于再控制不住自己。
而售卖魔物的人见到圣女，立马变了脸色，灰溜溜地想要溜走。
询问之下，才得知鱼桑教一直都不允许信徒们吃魔物的血肉，可信仰归信仰，总有些饕客耐不住诱惑，越陷越深，无可自拔。
这普渡镇说大不大，符不离的脚力小半天就能逛完一圈，说小也不小，比起之前的所有营地，这里都算得上是规模不小的村镇了，更是罕见的有集市、有商户的地方。
符不离这么逛上一圈，便又回到鱼桑庙，进行歇息。
已经是第四天了，每天这么逛上一圈，用魔力进行所谓的“布施”，她圣女的形象更是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
这里每天都会有新面孔出现，毕竟是有集市的地方，附近几座山里的居民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一来采购生活必需品，二来也是为了将自家产出的东西在这里换成金钱。
而知道有圣女出现的人们，大多都会专门来见一见圣女，领略一下圣女的福泽。
随着圣女一起走的两位侍女年纪看起来不太大，符不离估摸着她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
鱼桑庙的地面干净无比，可外面街道的地面就难免肮脏了。两位侍女跟在符不离的身后，全程为符不离牵着裙角，免得落在地上，这一路上也有些辛苦。
这两位侍女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显然对路边的小吃都显得格外垂涎，可又因为是圣女侍女的身份，总不好意思去吃。
符不离便在逛街的时候顺便从路边买下一些小吃——当然，大多数时候人们都不会收她的钱——让侍女们拿着，等回到了鱼桑庙，便将小吃赠予侍女。
这些小吃她自己也尝过一些，但都算不上多么美味。相比起自己吃，看着侍女们一边娇羞无比地吃，一边露出幸福的表情，其感觉远比自己吃要有趣的多。
“圣女大人不吃吗？”
“这些我都吃过了，你们放心吃啦。”
住持为符不离提供的餐饮一点都不差，知道符不离是外地来的女子，早就专程请了这里最好的厨师做了许多当地佳肴让圣女大人享用，她这些日子可一点都没有让住持落下什么便宜。
“圣女大人，您真是太好了……”光是能得到小零食，侍女就显得格外开心。
符不离笑了笑。
她在这里不会呆上太久，也就趁着现在还在这里，能多给她们带来一点快乐就带来一些吧。
不能日复一日就这么度过，符不离心头也有些焦急。但她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偷偷暗地里和淑月提一提。
她不是来当圣女享受生活的，她也不觉得在这山高水远的地方当圣女有什么好。她好不容易获取的民心，也好不容易打入了鱼桑教的内部，一切看起来都应该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线索迟迟没有出现？
鱼桑教显然是有收敛钱财的行为的，否则也不可能能修建出如此高大的鱼桑庙，也不可能能为圣女提供如此优渥的条件。
若她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在鱼桑庙里被这般伺候，难保不会真的想一辈子当个圣女。
“圣女大人，明天雷祭大人会来鱼桑庙，想来见您一面。不知您明日是否有时间与他一见？”快要入夜，住持忽然来到圣女的寝室前，叩门问道。
“雷祭大人是谁？”
“是我们这里负责驱除魔物，保卫村民的神使，是鱼桑大神的叉与枪。”住持道。
“嗯，好的。”
终于来了吗？
符不离顿感精神百倍。
这个鱼桑教绝对不可能真的没有组织，问了他们也没说，但这实际上不是连军队都有吗？
第二日，符不离再次梳妆打扮，随后来到鱼桑庙的后室，坐在了高台之上。
这里原本是作为布道的地方，因为符不离来了，被改建成了为圣女大人问安祈福的地方。当然，圣女大人很多时候也并未坐在台上，但住持觉得，这种地方是一定要有的，将来到了一月一次的灯花祭，还要劳烦圣女大人坐在这里，以代替曾经的小神像，来受万人朝拜呢。
符不离端坐在台上，她要是不想被人看出幼稚，她当然也能做到。耳观鼻，鼻观心，一旦安静下来，小猫娘也可以显得很端庄。
而雷祭也终于来到了殿中。
“我是雷祭，参见圣女。”
听到有人跪在自己的面前，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符不离才悠悠睁开了眼。
面前这位男子身材高大，全身赤红，身高有两米有余，手中拿着形似鱼叉两边皆有刃的兵器，单膝跪在地上。
“嗯，你好。”
半道出家的圣女当然不会他们那一套礼仪规范，只是老老实实地说自己会说的话。
“听闻圣女归位，我等特意从落塘归来，特见圣女一面。圣女果然仪表堂堂，不同凡响！”
“嗯……谢谢。”
“圣女大人，我们特意赶回来，就是想要见你一面。庙里清净，我的将士们不好进来，您要不要随我一起去见见您的部队？”
雷祭显得格外激动。
这位雷祭不仅是半魔人，而且是被影响的很深远的半魔人了，恐怕和孙长胜之流不遑多让。只是不知道魔力究竟如何。
他的体型与那位鱼桑大神的神像还真有几分相似，只可惜没多生眼睛和胳膊了。
“嗯……好。”
符不离站起了身，两位侍女迅速为其拉起裙角，跟随着雷祭，走出了鱼桑庙。
鱼桑庙外，一众穿着兽皮，浑身也不太干净的男子错落地站在门外，一见到雷祭出来，这才一个个站得笔直，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收起。
“正经点！这位就是圣女大人！”
当小小的符不离跟着雷祭走出了门，人是被雷祭挡住了，可宽大的衣裙还是被众人所看到。
雷祭也知道自己大概挡住了符不离的脸，连忙让开。
见到圣女，众人皆是深吸一口气，随后一个个有些踉跄地匍匐在地上：“参见圣女！”
“起来吧。”符不离道。
这些将士的穿着其实不太好跪地，他们的护膝很长，要先把腿放在后面，然后才能弯下膝盖。
将士们的打扮十分草莽，与其说是什么将士，还不如说什么地痞山贼，一个个胡子拉碴，也不注意形象，比起三千死士，都潦草了太多。
但这里的人数并不少，一眼看过去，起码有五百余人，密密麻麻地站在鱼桑庙门口，还颇为壮观。
“请。”
雷祭往前一伸手，符不离会意，跟随在雷祭身后，朝着前面款款而行。
她同时也将自己的血雾展开，转眼间，血雾便渗入了周围数百人的体内。
近几日的熟悉，她已经能够很快利用血雾去感知各人的身体状态。这些被雷祭收编的将士，其大多体内都有魔力蓄积，而并非是那种融会贯通的魔力，更多的，是魔气未褪的魔力。
普通人有这种魔力不太正常，可这其中许多都是半魔人，倒也算不上奇怪。
而且，不仅有半魔人，其中甚至混着几只魔物在里面。
那几只小型魔物似狼似犬似狐似貂，都乖巧无比地跟在他们主人的身边，寸步不离。似乎还为了安全起见，被那几位将士挡在身后，以免被符不离看见。要是小魔物对圣女龇牙咧嘴，也是不好的。
不过以符不离的身高，她顶多看到众人的肚子，很难直接看到这几只小型魔物。
这些人的魔力不俗，比起当初的三千死士只强不弱。
就半魔人而言，他们已经超过了许多人了。
“好舒服啊……”
人群中总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们自然都知道这就是传说中圣女引来的神迹，一个一个都对圣女更是尊重。
“您看，这就是您的将士们！我们每日都会一起操练，只等着哪一天可以为鱼桑大神效力！这些是我带的兵，也是您的部队，将来若是有一天您想北上攻入五帝城，您一句话，我们随时都可以效力！”
符不离愣了愣，没有说话。
雷祭大人好像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我听说圣女大人来自北方？哈哈，我说的北上，是说打败那些讨人厌的官兵，他们总给我们使绊子。”
“等一下，我可没说不支持你们北上。”符不离道。
“……真的？”
“我知道自己的使命，我愿意来这里做你们的圣女，不是因为我想要做什么，而是我知道鱼桑大神想要我做什么。我的意志不重要，重要的是鱼桑大神想要做什么。不是么？”
“啊！这！圣女大人说的对！”
“如果鱼桑大神也有北上的意思，我当然会那么做。我是鱼桑大神的人，又不是什么北方人，你不要把我和他们化作一谈。”
“您说的对！”
“但是你们只有这么点兵力？五帝城的人实力可没有这么弱，只凭这么点人，还有这里的物资，就算鱼桑大神有意，也只能叹气啊。”
“不，当然不止这些。圣女大人，只要您想，整个南疆上下二十四族人，全都听您诏令！我这只是其中一支，南边还有十三支雷祭在修炼。我们把他们全部统筹起来，未尝不可一战啊！”
符不离捋了捋袖子，道：“有我在，我能保证你们上了战场之后不会受伤。我知道你们与五帝城积怨已久，早就想打过去了吧。我还不知道鱼桑大神的意思，但我想，鱼桑大神这时候让我来这里，或许就是为了这一点而出现的吧。”
雷祭笑道：“那是当然，神满大人刚刚被恶徒杀死，您就出现了。这当然是鱼桑大神的旨意！”
“神满大人？”
雷祭愣了愣，这才明白过来，连忙笑道：“您可能不知道神满大人，他是我们的领导者，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教导我们修炼做事，哎，可惜他轻信了外族人，竟答应了和那外族人进行什么决斗。他死了，我们可怎么办？”
符不离愣了愣，随后笑道：“那位神满大人，也许是料到了我会来，才先走一步的呢。他当初的手下呢，现在都在哪？”
雷祭道：“手下？不不，神满大人一直教导我们，我们都是鱼桑大神的子民，他只是更接近鱼桑大神的人而已，就和您一样啊。要说手下，我们所有人都是他的手下。”
符不离呆了呆：“他就没有一群能够管这里所有事务的人吗？”
雷祭道：“不用，神满大人一个人就能处理一切事务！他常常教导我们，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鱼桑大神不会让他的子民分什么三六九等。只要神满大人说话了，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那都是鱼桑大神的旨意！鱼桑大神没有和您提到过他吗？”
符不离沉默了一下，道：“没有，他只让我赶紧来这里。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雷祭道：“圣女大人，您是鱼桑大神的使者。如今神满大人不在，我们正愁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前些日子听说您出现，我们还有些怀疑，但您展现的神迹我们都看到了，我们都明白，您一定是那个被鱼桑大神指派来继续教导我们的人！圣女大人，如今情况不容乐观，南有魔物入侵，北有五帝城贼人妄图入侵我南疆，我们不能这么任人宰割，我们要想办法杀出去啊！”
“嗯，我知道。但是我知道没有用，我需要知道鱼桑大神的意思。我虽然是你们的圣女，但我也只是个……哎，我还太年幼，这些事我没办法替你们做主。我在夜里可以与鱼桑大神进行联系，等我联系上他，一切再听他的意思好了。但是我还不熟悉这里的人和物，我恐怕没办法和鱼桑大神汇报这里的情况。那位神满大人一定懂的比我多吧，他有没有一些亲近的人，我想见见他们，向他们学习一下。”
雷祭显得有些纠结：“这个，我也不知道。神满大人不像您，他总是云游四海，他出现在哪我们根本无法判断，他只会把他的旨意下达给我们，然后就不见了。”
“……”
“圣女大人，您不用学习神满大人啊，您可以直接聆听鱼桑大神的旨意，直接命令我们啊！神满大人他做事若都是鱼桑大神的意思，鱼桑大神何必换掉他来让您来。一定是因为您更能传达他的旨意啊！”
“……你是这么看的？”
“当然了！神满大人他是厉害，可他总畏畏缩缩，还总消失不见。这样的人根本靠不住啊！不像您，您一出现就带着鱼桑大神的祝福，整个南疆如今都视您为魁首，不瞒您说，我从未见过像现在这般团结的南疆，这都是您的到来引发的奇迹啊！”
“……啊？你在说什么？”
“圣女大人，您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四分五裂已经很多年了，神满大人虽然一直在想办法让各族归位，但一直都没能做到，但您一出现，南疆二十四族如今已经全部重新和好，这些日子各族族长都来见过您了啊！您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
“哎，您现在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圣女，是我们所有人的领袖！圣女大人，您可一定要带着我们南疆走出困境啊！”
“……这，嗯，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