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盛夏（3
谢归道：“你让我来猜？大美女，我能看到魔力颜色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银河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
谢归道：“那还要猜什么？绯天教所有魔力都在你的身上，你的魔力色彩和之前也不尽相同。要么你从绯天教偷了他们的什么密宝，要么你就是银河。所以答案是前者还是后者？”
银河微微一笑：“后者。”
谢归一拍手，又摊开了手：“你看，这不就猜完了？”
银河略一沉默，随后叹了口气：“和你说话真无趣。”
银河一点都不奇怪谢归能看出些什么，她故作女态，也是想让谢归意识到自己和过去不一样了。可这个家伙的态度却是一点都没变。
没变倒也是好事，起码说话不用顾忌更多。
她当然不是来和谢归宣战的，但谢归毕竟能看出她的不一样，早些知道他的态度很重要。
而且，谢归也是她在猎魔公会为数不多在乎的人。
作为猎魔公会的头牌打手，受伤当然是家常便饭。谢归的能力当然远不及淑月或者小猫娘，但在人类当中，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了。
他能够分析出身体受到魔力伤害的情况，能够看到魔力的分布，从而可以判断出病人需要进行怎样的治疗，治疗过程中又是否需要猎魔部门插手。
例如吸血鬼危机时，他的能力便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他虽然有一定的医疗知识，熟悉外科手术，作为战地军医绝对是合格的，能够及时处理各种急伤来避免死亡。但猎魔人大多所受之伤都格外稀奇，就算集结全人类的医生都未必能有效治疗。他的能力绝大多数时候都无法治疗伤患，顶多只能在旁边给一些建议。
但即便只是这样的能力，就已经稀罕到需要带到特别行动组来保护起来，专人专用。
这样的人，当然优先会被用来照顾白玉城最强战力天才少女岚了。
谢归是整个猎魔公会为数不多知道她秘密的人，一直以来也是由他在照顾银河的身体。岚虽然起先有些介意，但相处多了，便也知道了谢归的性格，往后，许多不能对别人说的话语，也只有谢归能说一说了。
她并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可她是魔女。
解释毫无意义，魔女猎杀组的使命就是消灭魔女。况且又有谁愿意相信魔女的话，魔女们所做的事，也只有魔女们自己知道她们在做什么。
她在魔女猎杀组生活了很多年，很清楚里面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尤其是黄帝城的特别行动组，他们不是什么可以轻易应付的善茬。
她本不该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可唯独谢归，她想将一切都告诉他。
谢归会为她保守秘密的，她知道。
就算不保守，后果也不会有太多变化，只是将注定会被发现的秘密提前公之于众。
银河娓娓开口，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谢归。
谢归又哪里感觉不到银河的变化，比起以前那个颇有些凶巴巴的女子，眼前这位银河，要淑女的多。
他其实并不习惯于此，可他也没有声张。他也一样好奇如今的银河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听着银河娓娓道来，谢归也理清了事情的脉络。
他推了推眼镜，双手撑着下颚，如此凝视着银河的红瞳，思虑片刻，站起了身。
他的双眼隐隐有些神采，站起了身，随后又坐下。
“其实我关注小月饮楼已经很久了。”谢归道。
“你查到哪一点了？”
“你曾经带来的那位名叫符不离的男子，与如今小月饮楼当家桃桃小妹妹，是同一个人吧？”谢归道。
“嗯。”
“是那位魔女淑月，已经掌握了除了魔女化以外，将人类化作魔物的方式？”谢归道。
“是也不是。”
“最近频繁出入小月饮楼的人，我这里都有记录。她们原先似乎都是人类，但后来她们都有了明显的魔物特征，而且特征似乎还有加剧的倾向。这一位是李家的大小姐，如今似乎已经不太能称之为人类了。这位是碧水剑的夜白，她的身体也有着明显的变化。而这位的来头，我却没有查得很清楚。你与她们接触的似乎并不少。”谢归从一边取出来了几张照片。
照片很清楚，甚至不是偷拍的。
小月饮楼毕竟不是什么私密场所，会有人拍照也合情合理。符不离也并未阻止别人拍照，她虽然反感被偷拍，但若是在她心情不错的时候邀请她合影，她也是愿意的。
小龙萝、李悠悠、夜白、符不离的照片，都赫然在其中。
“掌握将人类变成魔物的不只是淑月，以我现在的立场，不方便将所有内容都告知与你。”银河道。
“根据我的观察，她们都并未丧失人性。甚至她们比绝大多数半魔人情绪都要稳定，很少出现半魔人常见的兽化魔化疯狂等症状。”谢归道。
“不错，确实如此。”
谢归推了推眼镜：“也就是说，人类是可以定向变成魔物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银河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谢归自己已经站起了身，有些激动：“我当年和你说过，魔女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未必是坏事，魔女猎杀组猎杀魔女的初衷未必是错的，可执行未必正确。我们早就确定了人类可以变成魔女，人类是可以像你一样因为一场意外而获得大量的魔力，虽然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但那都是值得的！如果我们掌握了定向让人类变成魔女的方法，那么魔力是否可以不再是洪水猛兽，而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一种资源？”
银河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只觉得他的眼镜在今天反光格外的严重。
她微微蹙眉，咳嗽了两声：“你是知道如今我是魔女，特意如此说来试探我的反应？”
“当然不是！”谢归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变成女子，我曾提醒过你，你的变身大概率与魔女有关。你是我们特别行动组的头号战力，若是能将你的变身复刻到其他人身上，那么这世间的魔物危机必定能得到解除。我曾经就和你说过这一点，你当时对我的见解不屑一顾，你忘了？”
银河摇了摇头，拍开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复刻不了的，世间只会有我一个人。”
“为什么复刻不了？”
“因为绯之天的恶魔，只会将一个人类变成魔女。这是规则。”
“那又是谁定的规则？”
“不知道，但绯之天会遵守这个规则。你知道的，那边的世界，目前还并非我们能够探知。”
谢归道：“原来还有这种规则？你从哪里知道的？”
银河皱眉道：“你是魔女还是我是魔女？”
谢归沉默了一下，随后又接着道：“也是，我们对魔女的探索还太少，甚至连一位活着的魔女都未曾真正抓到过。不过你现在是魔女，你对你说的话有把握吗？”
“当然。”
谢归迟疑了一下，又接着道：“有规则也不重要了，小月饮楼里的那位，显然已经可以做到将人类变成魔物，且不受魔女规则约束的地步。岚，我想你应该最清楚，能利用魔力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吧？
目前人类与魔物尚且是敌对关系，因为一来魔物会伤害人类，二来他们所产生的魔力，会影响人类生存的环境。目前已知魔力导致人体变异，影响生育，会引起疯癫，会引发兽性，百害而无一利。
我们目前利用魔力的方法，都是通过净化魔物体内的魔力，转化成人类能够吸收的魔力进行利用，利用效率极其低下，百不存一。相比之下，半魔人对魔力的利用效率要高的多。你也知道，半魔人一度是我们消灭魔物的主力，所有半魔人，哪怕身体只有一小部分魔物化，吸收魔力的速度都远超于普通人。
但当他们吸取过多的魔力之后，他们很容易产生不可逆的变异，最终往往会退化成发疯的野兽。绝大多数半魔人最后都是被我们亲手杀死。
正因魔力的危险与不可控，目前我们应对魔力的方式都是尽可能消灭之。但若是人类可以主动魔化成半魔人，能够直接利用魔力，并杜绝魔力的影响，正如魔女……岚，你还能和我心平气和的说话，说明你还保有理性。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杀我的冲动？”
银河道：“你说话声音再大点，我可能真的会有。”
“不好意思。我们过去一直认为恶魔的气息会导致人发疯，退化成野兽，但我们同样能观察到，魔女并非是疯子，她们都能保持理性。所以说魔力并非会使人退化，只是我们尚未找到利用魔力的方法。岚，我说的对不对？”
银河叹了口气：“你说的对。”
“根据黄帝城近期发布的数据，整个世界的魔力浓度都在急剧增高，尤其是白玉城，已经几乎要超过了当年魔物大战的阈值。但魔物大战并没有发生，白玉城肉眼可见的魔物其实也并不多，绯天教留下来的肉瘤确实可怖，但其实并未影响到多少人的生活，与当年魔物大战的情景完全不同。世间化作魔域的区域在变多，却也依旧在控制之内。这一切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世界，不只是我们人类，就连世界本身，都已经开始逐渐能够承受住魔力的影响，并在开始适应魔力的存在。如果这样继续发展下去，岚，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你能不能不要每句话都以问句结尾？想到什么就直接说，把我若是再惹恼了，现在要是揍你，可保不准你还活不活得下来。”
“不好意思，但这就是设问句的魅力所在啊！我们的世界经历过数次能源革命，每一场革命都带来了飞跃性的进展。蛮力、机械、蒸汽、电力，每一场革命都带来了无数飞跃式的发展。如今魔力四溢，下一场革命，会不会就是人类学会利用魔力的那一刻？”
“你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银河又叹了口气，“接受魔力，可不是一位猎魔人该说出来的话。”
“自从察觉到你可能和过去的岚不一样，以及那位符不离的变化，我就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不，更早的时候我就有过这样的设想，只是那时候感觉太过遥远，可看到小月饮楼，我觉得这种设想不再遥远。”
“可你有没有想过，魔力带来的污染可能远大于收益。”
“难道学会控制不才是最有效的遏制手段吗？”
“你去过魔域吗？”
“没有。”
“那里只有最顶尖的魔物，才有活下去的资格。”
谢归再次推了推眼镜：“所以眼下，最先成为魔物并掌握魔力源头的人，将会成为未来的君王。”
“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嗯？”
谢归走回到方才工作的桌前，拿起了桌上的几张纸：“时代正在迎来变革，杜绝魔力绝非解决问题的办法。岚，告诉我，这次特别行动组的行动，你会反抗还是顺从。假如一定要有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你会选择与魔女猎杀组为敌，还是顺从他们的想法成为他们的俘虏？”
“这个决定，不会由我下。”银河道。
“那会是谁？”
银河看着他手中拿着的纸，略有几丝疑虑。这般沉默了一下，才答道：“符不离，你见过她。”
“是她吗。”
银河点了点头。
“我绝不会让小月饮楼的可能性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必要时候我会动用我的一切资源保证你们活下去，就算真的与猎杀组为敌，也千万不要放弃希望，我的资源不少，一定有能保护你们的资源。”
“……你还真是好心啊。”
“岚，在你看来，魔力指数不停增长的如今，真的还有彻底消灭魔力源头的机会吗？那帮魔力高超的人已经开始以仙人自居，魔力的存在比他们的命都要重要。他们的魔力虽不是恶魔的魔力，可他们与恶魔真的有那么大的差别吗？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恶魔。”
“……作为人类，你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哦，我肚子痛，阿姨最近没来上班，厕纸用完了都没人换。你有带吗？”
“……我这件裙子像有口袋吗？”
“你左边裙褶那里不是有个口袋吗？”
“嗯？哪里？这里？哦，还真有。”
“你至今都不知道？”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