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年儿好面子，不代表张小年儿傻。
他也知道，这些人天天跟着自己厮混，就是为了吃白食。有些事儿他懂，但是心里的那点儿傲娇吧，让他不想承认这些事儿。
现在拉下脸找江兵，心里虽然有一百万个不愿意，但是毕竟还是来了。
没成想，江兵现在的态度，直接把他身上那块儿遮羞布直接扯下来了。
张小年儿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脸上的尴尬笑容收敛，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江兵，冷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晚上把账平了，账不平，我就真当你吃不起。”
“吃我张小年儿的白食，江兵，你自己掂量掂量，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江兵脸色一白，刚才张小年儿问自己要账，他本能的就恼了。可张小年儿一跟他翻脸，他就瞬间反应过来，他拿啥跟人家张小年儿翻脸？
虽说都是道上混的，但是他们这些人没有根脚，人家张小年儿的大哥可是周胖子！
站前周胖子现在虽然不咋混了，但是不代表周胖子不行了，反倒是随着周胖子开沙场赚的越来越多，名气更大了不少。
要是张小年儿真的翻脸，他们这伙子人还真不够人家周胖子塞牙缝的。
江兵眼珠一转，赶忙掏出烟递给张小年儿，态度谦卑：“哎呀，小年儿哥，你说你这是干啥呢。你说你缺钱就说一声呗，我直接把账平了，犯不上上门儿啊。”
“咱兄弟的交情，你直接上门，你说让我咋寻思啊。”
张小年儿把烟推了回去，冷声说道：“江兵，就一句话，晚上我见不着钱儿，钱你就不用还了。”
张小年儿说完转身就走，江兵赶忙喊道：“小年儿哥，小年儿哥。。。”
眼见着张小年儿走远，江兵气急败坏的把手里的烟攒成一团儿，然后恶狠狠的扔到了地上。
“操！”
江兵小弟凑上来问道：“兵哥，张小年儿真豁的出去啊，真能拉下脸来要钱。”
“可不么兵哥，你说这钱咱们给不？”
江兵黑着脸说道：“不给？不给你试试，妈的，一个张小年儿我就对付不了，更别说上面还有个周胖子。”
“妈的，你几个快回去给我学摩钱去，今晚上要是平不了账，咱几个都得倒霉。”
张小年儿走了一家又一家，有些人听到张小年儿这边有事儿，当场就给了。有些人倒是说话梆硬，死活都不给。
张小年儿也懒得跟他们废话，扔下一句晚上平账，不平账就不用还了，然后转身就走。
人这玩意儿就是这样，有吃有喝的时候啥都好说，真到了问你要钱的时候啊，一个个就翻脸成了仇人了。
张小年儿倒是觉得无所谓，他自己也想明白周胖子为啥非得让自己要账了，为的就是以后让自己本分做生意，为的就是让自己从所谓的道上抽出身。
一家又一家，天儿也渐渐黑了，张小年儿的心也越来越平静。
要完最后一家，张小年儿迎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自己的饭店。
饭店灯还亮着，张小年儿有些发懵，推开门，正好看到自己的爹妈在那往外端着菜。
“傻站着干啥？自己拿笤帚上外面扫扫鞋上的雪，一会儿鞋好湿了。”
张小年儿强忍着鼻尖的酸涩，拿着笤帚走出了屋子，张母跟在身后，伸手拍着张小年身上的雪。
“跺跺脚，使劲儿跺跺，要不一会儿整的屋子里胶粘。”
“妈，你啥时候来的。”
“抓着你爸就来了，你刘大爷收拾完屋子没走，我和你爸来的时候，正在后面炒菜呢。”
“行了，干净了，快进屋吧。”
进了屋，张母拉着张小年儿到了柜台，然后从抽屉里掏出一沓子钱，有零有整。
“这些都是今天下午来还账的，账本子你自己看，现在还剩下四家没还账，统共也没几个钱儿了，到时候你拿着账本子去找你小斌哥。”
“你小斌哥这是为了你好，你总不能一辈子都瞎混吧，是不？你还不娶媳妇儿了，还不要孩子了？当个老板多好，挣钱还踏实。”
张母怎么能不知道周胖子的用意，她觉得周胖子做的没错，这是真没张小年儿当外人。
张小年儿点了点头，说道：“嗯呢，知道了妈。”
张母语重心长的说道：“知道就行，你要知道啊，你妈当年确实对小斌挺好，但是你要明白一件事儿，人情人情，这东西越用越少。”
“你都这么大了，得好好和人相处，掏心窝子和人家相处。人家拿你当弟弟，能拉你一把两把，总不能一直拉着你。”
“人家也有家，也有自己的日子需要过，做人啊，得识趣儿，别像你爹一样，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
张父翻了个白眼儿，张母猛地一转头，吓的张父差点儿拉拉尿了。
“你瞅啥？”
张父赶忙摆手：“啊？啥玩楞？”
“滚犊子!”
晚上九点多，铺子关了门，一共三十多张账单，就剩下一张没还。
一笔一笔加起来，统共算下来得一万多块钱，一万多块钱呐，都能买个地脚不错的临街铺子了。
等张小年儿回了家，胡同里一辆吉普车开了火，缓缓从胡同里开了出来。
周胖子叼着烟，眯着眼睛：“我咋记着还差一家呢？”
“嗯呢大哥， 小北风晚上没来。”
周胖子皱着眉头，问道：“你说的是那个唱二人转的？”
“嗯呢大哥，那小子认识俩人，平常得了吧嗖的，而且不总在b市，估摸着没把小年儿的话当回事儿。”
周胖子今天跟了一天， 张小年儿走一家，他就跟一家，一家也没落下。
“走，去见见那个小崽子。”
不到十点，张小年儿刚钻进被窝准备睡觉，外面的大门就响了起来。
张小年儿披上棉袄下了地，一开门，正好碰到自己的老爹。
“爹你上炕歇着吧，我去瞅瞅是谁。”
“嗯呢，手电你拿着。”
开了门，张小年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谁啊？”
“小年儿，我，小北风，那啥，我去你店儿里你不在，我这过来给你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