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航，年45，新城工业区71号工厂高级工程师。
工资高，岗位受人敬佩与羡慕，因为在为超维基地工作。
而今他戴上了手铐与脚镣，锁在一把冰冷的合金椅子上，二十多个小时没能合眼，遭受到轮番的审问，就差屈打成招。
但郑航的供述根本就与事实对不上，以他的专业知识水平，不足以修改电弧炉温控程序，以及仅破坏掉两个电容，达到那样的效果。
其背后还有别人。
然而吊诡的是，安全局审查了过去三年，甚至更久，郑航从入职，到如今的所有人际交往，并未发现可疑情况。
郑航喊冤的表现，也确实不似说谎。
章廖东与满眼倦色的女子到来，对郑航的审问主要集中在专业领域。
确认郑航真的不具备过高的专业水准，更不知道thj-01的各项详细参数。
更别说修改生产工艺，制造出合格残次品这件事情。
走出审讯室，章廖东的眉宇微蹙。
直觉告诉他，郑航可能真的没说谎。
他没做过。
或者做过但完全不记得。
从之前的审讯记录，以及他们现在审问记录对比，郑航的回答基本没有出入。
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自己干过那样的事情。
不久后，前往工厂实地考察的其他调查组成员归来，带来更多的资料。
经过研究，并没有任何问题。
其他的工程师也都询问过，郑航在他们眼中，是个敬业且专注的同事，平时的生活规律，简单，几位关系较为亲近的同事，对其感观更是不错。
态度温和，性情随意，不太在意生活中的小细节，无比支持超维的研究。
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都不一定能在生活中处处伪装，不露破绽。
更别说履历无比清晰的郑航了。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还有另外一个郑航不成？”
调查组成员疑惑，纷纷展开脑洞猜测。
最容易想到的，是有人代替郑航，潜入工厂动了手脚。
这就必须伪装的天衣无缝。
指纹、声纹、虹膜……
还别说，这个不一定做不到，超级文明的技术，就是个巨大的宝藏库。
外星人威胁在前，联合政府将部分技术数据库对外界开放。
保不齐就有什么特殊的产品问世。
“假如有人伪装郑航潜入，并同时对真的郑航进行催眠，使其忘掉或者模糊相应时段的记忆呢？”
有人进一步提出想法。
众人就可行性展开讨论，并邀请心理学专家，对郑航的精神状态进行确认。
郑航的精神状态有点糟糕，专家也不太确认其是否受到催眠，或其他方式的精神控制。
“如果郑航真的想起些什么，对我们帮助其实都不大。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确实存在一股超出我们想象的强大力量渗透基地，阻止我们进行超维实验。”
章南山在这个调查组声望比较高，站出来说道，
“不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话，等到粒子对撞机修好，下一次试验很可能还是会出现意外。”
“章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名研究员看着章南山说道，他们来自同一所学校。
事实上在座十来人中，一半都是他的校友。
“解决不了问题的话，下一次还会出事……”
其他的调查组成员，也都心里闪过，或喃喃自语，感到紧迫。
自己正在做的事，关乎到人类未来，是无比伟大的事业，结果却有人跳出来反对，甚至刺杀章南山，阻止超维实验。
章南山遇刺案虽然告破，但只是解决掉两个安全局高层，和一个小喽啰。
在真正知内情的人眼中，这件事情只能查到安全部之内，不能够继续扩大了，否则联合政府必将出现巨大危机。
说不定就此解体，超维研究也搞不下去。
联合政府的衰弱，极大程度上，与将海量资源，注意力集中到超维基地有关。
基地耗费五十多年时间，还没有掌握超维，当年的那一批无比坚定的人却正在逐一离去。
“等到粒子对撞机维修完毕，试验会照常进行，在此之前的时间就是我们解决问题的最佳区间。”
章廖东领悟到老教授派出调查组的根本想法，继续说道：
“既然找不到幕后黑手，那就只能严防死守。
thj-01材料管出现了残次品，那么工业区，乃至全世界为基地服务的五千多家工厂，就不会出现类似的问题吗？”
章廖东的话音落下，安全局的会议室立刻爆发一阵惊呼。
身体坐正，倦色女子摘掉眼镜，眼睛瞪大。
更有甚者腾地站起。
却也有人继续安坐，想法和章廖东如出一辙。
“这，我们要去检查这些工厂？”
一名研究员忐忑地说。
四五个月时间，全球数千家工厂全部跑一遍？
期间还要仔细检查问题……
“这倒不必……”
另一位沉稳的组员道：
“看着多，实际上核心关键的也就那么几十家，并且全都搬迁到了新城工业区……南山的意思是，我们不用抓着郑航不放，正经是应该为之后的试验考虑，去这些工厂挨个排查，尽量杜绝隐患。”
“原来是这样……”
几名研究员松了口气。
真要他们全球跑几千家工厂，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人手必然不够，来不及。
“另外还有个事情。”
章廖东冲那位沉稳的男子轻轻颔首，继续对大家说道：
“虽然劣质的thj-01破坏了我们上次的实验，但因祸得福，我们意外获得了……”
说着，章廖东忽地皱眉，停顿了几秒。
这引得其他人注视，身旁眼带倦色的女子关心道：
“怎么了？”
章廖东压制住脑中一闪而逝的灵光，冲她摇摇头，继续道：
“因为上次的事故，我们反而收集到了意想不到的关键数据，超维模型更加完美，下一次试验就能验证，极可能是非常关键的一步。
这件事也暴露出我们在材料上的缺陷，既然thj-01生产工艺有缺陷，那么我们就用现在的这几个月时间，优化升级工艺。”
“诸位，那些杀不死我们的，必使我们变得更加强大，我倒希望类似的意外多上演几次才好。”
章廖东话语末尾，开了个玩笑。
其他研究员愣了下，继而跟着笑，确实是个冷笑话了。
但仔细想想，真要有这样的机制，基地里多少愿意用生命换取这样的意外，得到一点技术上的进步呢？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大家都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就要忙起来了。”
章廖东拍了拍手，示意回住处。
会议室响起掌声，而后调查组成员三两结伴，离开会议室。
他们鲜少来到城市，有这小半天时间，正好放松一下。
又或者抓紧研究一下工业区资料，为明天的工作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