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8点。
安妮早起，来到城南车站。
车站位于新清泉市外城区，处在城市圈内。
车站分许多路线，城市圈内有轨电车，和城市圈外，往返清泉航天基地和其他超级城市的路线。
城市圈内有轨电车免费乘坐。
前往航天基地的乘客分两种，
普通游客和工作人员。
往联盟空港的观光居民，也算工作人员，后续还要填写航天部的问卷，配合宣传等等。
因而算工作人员，无需买票，跟随班车就能去往清泉航天基地。
前往其他超级城市，就需要类似于‘签证’的申请。
目前为止，跨城市航运依旧是难点，陆路航空，问题不少。
民用交通工具需要很高的安全性和稳定性，如今研发的各类交通工具，无论是雪车、冰车还是火车飞机，都有不小的故障概率。
零下一百多度环境长时间运转，对电机、电池、材料要求极高。
因而联盟民间活动频率还很低。
安妮找到前往发射基地的班车站点，核对身份后登上一辆班车。
这种班车分为雪车和冰车两种。
前者类似于雪地车，在雪地间行驶，依托的是曾经的国道高速之类的路线。
而冰车是全球冰封后，重新在冰层上开发的路线，相对更合理，速度更快。
此外火车飞机，就不对民间开放。
电机运转，冰车缓缓开动，无声向站台外行驶。
车上乘客人不多，有几位和安妮类似，有点紧张，不常出门，大抵也是本次观光的民间人士。
其他几位看起来就泰然自若，拿出手机自顾翻开。
科技在进步，现在可以内置耳机。
也就是把耳机装在脑子里。
还有最新型的脑机技术，主要用在工业领域，如远程采矿机器人等。
安妮的目光飘向窗外，忽地停住，注意到车站内奇怪一幕。
偌大室内候车厅，秩序井然坐着一群人，全都穿着醒目的红色衣物，手里高举写满标语的牌子，向路过的乘客展示。
安妮愣了下，意识到这就是游行。
联盟中类似的事情倒是常见，政府大厅外围、治安所外、公共广场等等空旷区域出现。
他们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聚集在一起，或是环保，或是食品安全，住房需求，出行交通，要求涨薪，排斥智辅等等。
安妮只在新闻中看到过。
华国类似现象几乎没有，现在却看到了。
安妮不由集中目力望去，看向他们手中的标语。
‘意识是人最高贵的财富，神圣不容侵犯！’
‘保护个人隐私，拒绝技术干扰。’
‘尊重命运，尊重生命，尊重自然人权益。’
‘自然人应保持自然状态，维护人类个体独特性。’
‘人类世界，不需要寄生虫！’
‘……’
一行行标语，都在说同一件事。
偶有路人停下，便有最近的静坐者向其阐述什么。
安妮看完那些标语，恍然，原来是为了那件事。
大概半年之前，联众国某实验室爆出不合法人体试验新闻。
起初大家只是声讨，因为这时代，科技需要进步，类似的事情很多。
不是所有联盟国家都愿意接入智辅，受到审查官制度约束，故而类似的新闻每年都会出现。
而这次不同，随着深挖，最后发现非法人体试验还是小儿科。
该实验室在研究永生之术！
也就是从异常生物身上取经，研究能够让普通人意识转移，更换全新身体的方法。
消息太过劲爆，极短时间舆论汹涌，该实验室某位研究人员扛不住压力自爆，承认研究内容，并公布出部分数据与注资名单。
该名单上赫然有着400多位富豪名字。
只是几个小时，便点燃全世界人民怒火，可谓群情激奋。
当时安妮还在空天军预备役基地接受训练。
永生之术，对人类社会危害极大。
从古至今，多少帝王孜孜追寻。
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实在太多，甚至，在成为受精卵的那一刻，每个人的命运已然既定，很难改变。
财富、地位、医疗条件、教育水平，这些东西不可能完全相同。
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名下财富是普通人十辈子埋头苦干也触及不到的数字。
这世界上，普通人占绝大多数。
每每尝到命运这份苦药之苦，还能自嘲地说：‘这天下唯一公平的，是所有人都会死。’
或者是，‘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别人不一定有我洒脱。’
蜃景降临后，超进化人类的出现，已然在这层自我欺骗的薄膜上撕开一道口子。
917所研制出可以延长普通人寿命的药剂，稍有缓解。
玩家的一些信息公开，如1号玩家，04号玩家的寿命，被一些人推敲，惊愕发现他们可能存活几百年。
不过，这都还好，近年来影视剧、小说等产业恢复，普通人清楚成为玩家的风险与代价，羡慕嫉妒者有之，而理智者更多。
明白所有馈赠都需要付出代价。
玩家是特殊的，无法复刻的。
可是现在，富豪们居然在研究永生之术！
有那么一小撮人，想要永生永世站在所有人头上拉屎撒尿，这是大众绝对接受不了的。
群众的怒火之下，联盟施以雷霆手段荡灭该研究地。
然而那份名单上的人，大多还潇洒。
于是反对的浪潮至此未平息。
当然，支持者也还有不少。
不少人期待科技进步，或许未来所有人都可以意识转移，不必死去呢？
冰车加速，匆匆掠过站台，将那些静坐的人影和标语落在身后。
安妮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冰车通过缓冲室，闯入冰雪之中，刹那间窗户外生出一层冰花，窗户内水珠凝结。
安妮按下座位扶手的按钮，加热装置开启，玻璃上的冰花逐渐消失，露水蒸干，雪原的风景落入眼中。
外面光线非常昏暗，雪原和山峦隐没在璀璨繁星中，只能通过星空消失的边界，判断大地轮廓。
星球冰封，空气质量极优，
往日城市的尘埃纷纷坠落大地，群星闪耀，恍若亘古不变，来自数百万年前的光见证着宇宙生命起起落落。
或许在那群星之中，正有一双眼睛注视这里，盯着蓝星上发生的一切。
那可能是一位宇宙学者，研究人类这个物种。
只有在灭族危机下，才能看清一个智慧种族的潜力。
也可能是位宇宙收藏家，觉得蓝星有点好看，值得放进精美盒子。
又或者是一张张笑脸，它们只是在娱乐。
就像人类往蚂蚁窝灌注金属液体，等待凝固后整个挖出，赞叹蚂蚁们复杂宛如迷宫的巢穴构造……
也可能，星空中什么都没有。
安妮大半时间望着窗外星空出神。
一个多小时后，冰车减速，驶入一栋高大建筑的停车场。
清泉基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