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闻云声教侄
来人自报家门，三爷不禁点头表示满意。就连听风楼的人都现身京城，那么张樵夫出现在朔州似乎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原来是闻世侄啊。”三爷话语轻缓温和，听不出是喜是悲，“不知道世侄现身京城，所为何事呀？”
或许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白，闻松涛明显愣了一刹那。见他没有出言找补，这才变换脸色，笑眯眯说道：“前辈误会了，在下来京城只是游历，并无其他心思。”
“游历？游历好啊。古人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练武之人闭门造车可不成，出来走走，见见天下之宽广实乃美事一桩。只是呢，练武之人心也要定，若是今天想着这个，明天想着那个可练不成高深武功。”三爷不理会闻松涛的理由是真是假，板着脸、端着前辈架子教育起来。
闻松涛听完也不恼，依旧如前般屈身拱手行礼，用受教学生的语气开口道谢：“前辈字字珠玑，晚辈牢记在心。”
“呵、呵呵。”三爷眯眼笑笑，闻松涛的逆来顺受显然让他有责难都说不出口。
索性岔开话题，问：“你叔叔放心你一个人出门？江湖险恶啊，没长辈照拂可不行呀。”
“前辈说的是。”闻松涛态度谦卑，甚至有些听之任之的客套感。
三爷不想跟个小辈多做纠缠，摆摆手当作回应之后，便抬头仔细扫视官道左右两边树林，想从中找到些许闻云声的踪迹，可惜一无所获。
渐渐的他也失去了耐心，垂下双手放声喊道：“老闻呐，来都来了，不出来跟老朋友见一面么？我可想你想得紧呀。”
连喊三声，树林一点反应都没有。见此情形三爷心里明了，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嘴角挂着淡笑。
不想现身那就算了，自己也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人。
见三爷喊着喊着突然云歇雨停，害怕他扯到自己身上，急忙出言相劝，“前辈，前辈，前辈哦，在下此次乃孤身一人出门，家叔虽然知道，却并没有跟随。”
“万事靠自己嘛。”
对于这番说辞，三爷内心不屑一顾。闻云声并无子女，把侄子当作亲儿子来养，如今江湖风声鹤唳、暗藏波涛，他一个贩卖情报出身的人，岂会放心让侄子一人出门？
不愿现身罢了。
他心知肚明，却不愿意点明。朝闻松涛咧嘴一笑，似是安抚，又似讥讽，“小子你很不错，闻云声教得也好。”
不待闻松涛回应，三爷牵起马缰抬脚往前面走去，步伐从容，不紧不慢。哪怕两人擦身而过，都没有多出一言，好像两条人命已经淡忘。
直到两人相距十几步，三爷才停下脚步。也不回头，只是用平淡的语气提醒：“小子，要是游历天下增长见识，锦衣卫管不住；但要是企图探听朝堂大事秘闻、摸索边军动向，老夫绝不轻饶！”
“先礼后兵是老规矩，好话老夫现在已经说完，听与不听都在你，若执意犯事……”
“你身后的人，保不住你！”
“言尽于此。”
话说完，依旧不等闻松涛出言，三爷便牵着马闷头往前走，丝毫不理会身后的手足无措。
风声渐起，凉意袭来。直到身后的轻微脚步声一点点变小，直至消失，闻松涛才敢吐出一口浊气，拍拍胸口恢复心神。
刚才三爷停下脚步时，那铺天盖地袭卷而来的压迫感实在太恐怖，若不是自家叔叔出手相助，恐怕当时他已经失去力气，软绵绵跪下了。
“走远了，没必要再提心吊胆。”
身旁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闻松涛顿时喜上眉梢，“叔叔，松涛给你丢脸了。”
“你一个一品，能直面大宗师，已然不易，何谈丢脸啊？你叔叔我在你这个年纪、这个修为，别说大宗师，就是个小宗师都能吓得腿软。”
“哈哈哈，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啊。”闻云声在自家侄子面前没有一点大宗师的架子，边用自己的糗事安抚闻松涛，边抬手搭肩，渡过去一丝真气，助他安稳心神。
一息过去，闻松涛苍白的脸上多了许多血色，明显好了不少，“多谢叔叔。”
“无需客气。”闻云声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看向闻松涛的眼神里多了些心疼。
“叔叔，那些尸体……”
“既然他都不计较，咱们这么在意干什么？”闻云声笑容灿烂。
“好。”闻松涛点头应答。
余光扫了眼地上的无头尸体，他心里的疑惑又泛了上来。想到先前叔叔不愿意现身，他也只好闭上嘴不问，但来回闪动的眼光，却明白暴露其心里有诸多不甚明白之处。
察觉到自家侄子神情变化，闻云声不用过多思考便明白他的心思。
“松涛！”闻云声言辞严肃，脸上笑容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重。
闻松涛被闻云声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回应：“叔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闻云声目露凝重。
“你无非在想，大齐的银子是银子，胡人的银子也是银子，为什么咱们放着大好的生意不做，放着大好的银子不赚？我可有猜错？”
“确是如此。”闻松涛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闻云声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解释，反而先把闻松涛拉到官道边的林子里。
他伸出手感受指尖吹过的微风，严肃的神情渐渐变得怅然。沉默许久，方才出言解释：“松涛啊，别看你叔叔我大宗师修为，也别看听风楼势力庞大，那都是在江湖人眼里。在京城龙椅上那位的眼里，咱们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没什么区别，无非多了些拳脚功夫。”
“可这些拳脚功夫有什么用？能挡得住几十万铁骑吗？能挡得住滚滚皇威吗？”
“不能！”闻云声说得果断无比。
停顿几息，他接着说：“大宗师嘛，没什么了不起，江湖加上朝堂，两只手都数不完。但是手握几十万大军的人，有且只有一个：当今皇上！”
“所以啊，要学会审时度势，不该赚的钱，别伸手，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