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心？望舒眉毛上挑，惊讶的眼光直勾勾射向赵就，带着不信任后挪身体，这么干脆利落答应，倒是让她有几分将信将疑。
而赵就可不理这些，第一次嘛，紧张和不信任是正常的，要不怎么有一回生二回熟的说法？
他相信，凭借过人、专业的服务，必定能折服顾客，使生客变回头客，回头客变熟客。
再者说了，顾客是上帝，人家真金白银往外掏，质疑两句怎么了？
抱着“买卖不成本钱在”这一想法，赵就安慰道：“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锦衣卫吗？放心，我是专业的！绝对比那些半吊子强得多，并且物美价廉，保证让你宾至如归。”
“不是帮忙吗？怎么还要钱？”
赵就脸色不变，笑眯眯反问：“瞧你这话说的，我也不能白帮忙吧？不得给点茶钱？再说，要是什么都不要，你心里能踏实吗？”
是这个理。望舒迷迷糊糊点点头，端起茶杯小品一口，不解问道：“你是钦差，又是锦衣卫指挥佥事，捞钱不是轻轻松松？何至于沦落到靠接脏活累活赚钱？”
来驿站之前，有想到各种刁难，甚至安慰过自己，大不了被占点便宜。事态紧急，赵就偏偏又最合适，没办法，再苛刻的条件自己不也得受着。
没想到人家压根没摆架子，唯一的条件竟然还是银子！
这倒是让她好奇不已。
“唉。”
叹了口气后，赵就摆摆手，满脸愁苦相，一派不提也罢的模样。
轻拍膝盖大吐苦水，“钦差顶什么用？指挥佥事又有什么用？皇上内帑里都没钱，何况手底下人。”
“锦衣卫里比佥事大的，有同知有指挥使，锦衣卫上头有内阁有司礼监。内阁有首辅有次辅，司礼监有掌印有秉笔，还有随堂。”
“上上下下都得打点，要不然钦差能坐的稳？你是光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我走南走北累死累活的，扣扣减减完，最后啊，有二八开就顶了天咯。”
她下意识接话，“八成也不少呀，你一趟不得好几万两？”
赵就变了脸色，连连摇手示意，脸上苦相又多几分，惊讶叹声道：“哎哟，谢天谢地。八成？八成那是人家的！能拿两成还是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呢，要不然别说两成，半成都不一定！”
原来如此，望舒恍然大悟。怪不得要银子，要是换做她，累死累活只赚这么点卖命钱，她也得接点私活。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只要赵就没有狮子大开口，银子还是能满足的。
而赵就察觉她眼底神色有了变化，不由松了口气。刚刚的话当然是现编，毕竟不能轻易吐露目的，又不想让煮熟的鸭子飞走，只能编套说辞糊弄咯。
这不是没办法嘛，最近六指那边一单生意都没有，想赚点钱那是难上加难。
“要多少银子？”
“这得看要杀的人什么修为，身边有没有高手等等评定。不过吧，物美价廉是肯定的！”赵就循循善诱说道。
望舒点点头，确实应该如此，要是杀个九品跟杀个一品价格相同，那岂不是乱套？
索性将要杀的人详细信息一一告知。
“一品、没高手保护……”赵就托着下巴，撇嘴故作为难，“不好办呐，点子扎手啊，好在我也是专业的，这样吧……”
摸着胡茬思索半天，试探问道：“四千两如何？”
“四千两？”
听到价格，望舒吓得差点没端稳手里茶杯。幸好反应迅速，双手齐齐发力，稳住摇晃茶杯，惊讶问道。
尽管她表现得很是惊讶，但赵就一眼就能看出：只是觉得贵，并不是不能接受这个价格。
于是果断换了口气，用略带责怪的语气叫屈，“不多了，咱俩是熟人才有这个价格，要是换做别人啊，我都收五千两的！”
宰肥羊第一要义，要让肥羊觉得自己赚了。
两者对比，更能强化印象。他当然深谙此法，继续穷追猛打，“你要是觉得贵啊，去鬼市问问，保证只有比我贵的，没有比我便宜的！”
望舒皱起眉头，冥冥之中她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稍作思考之后，还是点点头应允：“四千两就四千两。”
这时赵就才笑了起来，但还是不忘记奸商本色，苦大仇深喃喃着，“亏了亏了，我这性子哟，得改改。唉，白亏一千两……”
这副模样倒还真骗住了望舒。
她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心里渐渐生出几分得意，轻声道：“亏不亏我不理，总之你是答应了。”
“行吧行吧。”赵就苦涩笑笑，有气无力坐下来，装模作样长叹几声。
整个人都散出不甘和无奈的神情，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实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这宰肥羊啊，就是爽！哪怕没有宰多少，但依然爽。
四千两，还真答应！真是，平时不开张，开张就是大生意！
长吁短叹片刻，适时趁热打铁，“先给钱吧，见不到银子不好做事啊。”
“我现在没有这么多。”望舒坦诚道。
赵就脸色瞬间沉下来。没钱？狗日的没钱装什么肥羊？枉费老子陪你演那么久的戏！
要不是老子打不过，白虎又不在，老子把你骨灰都给你扬咯！
“没事，茶钱结清就可以走了。你喝得是春玉芽，有价无市，我不算你多，毕竟是熟人，五十两一杯不过分吧？结账走人吧。”赵就端起茶杯吹吹，看也不看她，语气也不复先前殷勤。
变脸速度之快，之果断，让望舒都没反应过来。自顾自看了眼沉在杯底的茶叶，不禁疑惑问道：“这是春玉芽？”
“我说是就是。”
“咱们不是熟人吗？一杯茶而已！”
“没钱谁跟你熟人啊？你还想杀我来的，熟人？批人！”
看着面色平静，语气淡然的赵就，望舒一时之间有点恍惚，她不太能分得清现在淡漠的赵就和刚刚殷勤的赵就，哪个是他真正的样子。
如同万年冰山的脸，罕见有了变化。
少顷，她无奈道：“等着，我走一趟。”
对此赵就也不介意，笑道：“最少三千银子做定金，我等你一刻钟。”
“过时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