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弥迦的教诲，你们或许会这样回答：不，神父，我没有犯奸淫。我没有欺诈，也没有崇拜偶像。然而，以色列的子民，西门的女儿们，也会给出同样的答案……”
教堂就像一个共鸣箱。神父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同钟声一般，在教堂内回荡。
坊间传闻，但这却是事实。
菲勒蒙不是虔诚的信徒。事实上，他几乎是个无神论者。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参加过安息日礼拜了，至少有十几年了。
当然，他也曾经每周都去教堂，但那更多的是为了迎合社会的目光，而非出于信仰。自从他被上流社会排斥后，就彻底抛弃了那仅有的一点伪装，比任何人都远离教堂。
因此，他一直被贴着“无信仰者”的标签。
但他也有自己的理由。他虽然出生在一个虔诚的信徒家庭，却因为自身特殊的出身，始终无法理解信仰。即使他有足够的信仰，将这一切都归结于主的安排，但他所经历的那些事情，也足以让他变成一个无神论者。
他之所以会来教堂，是因为他身边的这两个小家伙——朱丽叶和弗雷迪。此刻，他们对神父的布道充耳不闻，好奇地四处张望。
不出所料，虔诚的信徒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这个监护人。但他既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去阻止孩子们自由探索的精神。
前者是因为孩子们的活泼好动，以及他早已丧失的家长权威；而后者，则是因为那股味道。
一股让他想起童年的香味，弥漫在教堂的每个角落。
“我父亲以前每周都带我们来教堂。”
“父亲？老爷的父亲？”
菲勒蒙并没有期待得到回应，但坐在稍远处的弗雷迪却立刻问道。他略微有些惊讶，低声说道：
“是啊，只有那个时候，我们三兄弟才会聚在一起。”
“我第一次听到你提起你的家人。”
“是吗？”
菲勒蒙终于明白了孩子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仔细想想，他确实从未对别人提起过自己的家人。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感到有些难为情，便故意转移了话题。
“是吗？”
“然后呢？”
“没有了。现在安静点，听神父布道。在教堂里喧哗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老爷自己不也……”
菲勒蒙听到孩子们小声嘀咕，便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他们，然后向周围的信徒们点头致歉。
“……更何况，在以色列，圣殿妓女的存在更是理所当然。将性爱与丰饶等同起来，是迷信的残余。因此，弥迦不仅仅是在告诫你们不要犯奸淫，不要崇拜偶像。而是告诉你们，自以为是，就会犯罪……”
神父的布道仍在继续。大部分内容，菲勒蒙都没有听进去。
这很不寻常。他经常因为说话而把事情搞砸，但这次不同，这并非源于他的恶意，而是来自他内心深处平时不为人知的一面。
幸好只是对孩子们说了那些话，否则，丢脸事小，惹上麻烦事大。
他必须承认，
他累了。
过了四十二岁之后，他的身体就迅速衰老，上次受伤之后，更是元气大伤。他时常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这是他以前从未体会过的。
除了身体上的疲惫，他更厌倦了人际交往。他知道如何治愈自己的伤痛：用烈酒，仔细地，深入地，消毒他内心深处的伤口。通常，威士忌就足够了，但偶尔，他需要更多的量。
或许是看不惯他每天酗酒，玛丽便催促他带着孩子们去教堂。
他已经没有心思从信仰中寻求慰藉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竟然会跑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