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人的思维速度是比子弹更快的——可惜身体的反应速度没那么快。
在听到枪声的瞬间，我就意识到危险、并立刻从大脑下达了规避指令。
可是我刚把身子歪了一点、甚至可能还不到3°，就感觉右肩后侧像被人踹了一脚，弹头洞穿带出的血还没溅开，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向前扑去！
与此同时，来自看护病房内的子弹，也在瞬间击穿门板、从对面贴着磨砂膜的窗户钻了出去。
我隐约看到子弹打在外面的石头上，碰起一串明亮的火星，同时萨米尔一记反蹬踹开房门，又是两声枪响从房间里炸了起来。
其实本来应该还有一声，但萨米尔只凭前两声——准确来说是前三声枪响，就锁定了对方的位置，随后伸手出去开了一枪，房间里的第四声枪响、就被重物倒地的闷响所取代。
“进去！”
一枪干掉房间里的敌人后，萨米尔单手抓住刚扑到我的我，奋力一甩先把我推了进去，紧跟着脚下一转躲进门里，又是两颗子弹钉进他刚停留过的墙面上。
飞溅的碎片掠过他的脸颊，瞬间割出一道三四公分长的口子，可他就像没感觉似的，退掉弹匣快速看了一眼又重新装填，然后把耳朵贴在了门框边上。
“你没事吧？”
在这突发情况的紧张氛围下，萨米尔的声音反倒像往常一样平静下来，边听着外面边轻声说道：“从弹道轨迹来看，对面应该只有一个人，至少只有一个人开了枪，但……”
“你能看到弹道轨迹？”
我惊了一下看向萨米尔、准确来说是看向他的眼睛，想仔细分辨那到底是人眼，还是像肖海那样的义眼——可惜现实没有我想的那么科幻。
“刚才拉你进来的时候，顺手检查了一下。”
萨米尔头也不回的扬起右手，我立刻发现他的食指上通红一片，就像刚从血里拿出来的一样……等等！血里？
脑子里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我用左手摸了下右肩的弹孔，就发现伤口边缘、本该被火药燃气炸成外翻的皮肤，果然已经全被按进了伤口里面。
“你他妈……”
“我们一路过来的时候，没看到有其他敌人，说明他的位置比我们更靠近车尾——不过他肯定没去最后那几节物资车厢，否则不可能活着回来。”
萨米尔无视了我的咒骂继续分析，边说边用食指上的我的血，在墙上画了一个方框：“从弹道轨迹，可以反向推测出对方的射击位置，高度基本和车厢连接处的车门观察窗一致。”
“从你的伤口状态、以及对方使用的是手枪这两点，可以判断对方的射击距离为30米左右、也就是往车尾方向走的第二节车厢，并透过车门观察窗进行射击——”
说到这里，萨米尔稍稍一顿、用指节在方框里点了两个红点： “对方不会暴露太多，所以下方这两个角落的可能性最大，一会儿我先出去吸引火力……”
“你等会儿！”
我听到这急忙叫停：“你去吸引火力，不会是指望我来开枪吧？我的枪法……”
“别有负担，我没指望你能打中。”
萨米尔摆手打断我，顺便指向左下角的红点：“这里在你的射击角度之内，我出去的同时你就朝这里开枪，用你的枪声吸引对方注意……”
“威胁优先处理。”
我瞬间明白萨米尔的意思，心里的紧张瞬间被无语取代：“这种情况下，同时发现两个目标，对方会更在意、更具备威胁的‘枪声’——吸引火力的好像是我吧？”
“你开三枪就撤回来，没那么危险。”
萨米尔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说着从旁边扯了件白大褂，用枪口挑着送了出去——
砰！
一声枪响，白大褂瞬间像旗子似的扬了起来，连带着萨米尔的手都歪了一下！
稳住身形撤回衣服，萨米尔再转头看我的时候，神情也不那么轻松了：“对方反应很快，你还是开两……不，开一枪就撤回来。”
我一愣：“你认真的？一枪的时间，估计你连车门在哪儿都没看清！”
“我对列车内部的格局很熟悉，而且我们这种受过训练的，开枪是不需要眼睛的。”
萨米尔得意一笑，不过那抹笑容又转瞬即逝：“但对面的人也很厉害，从开枪的速度和衣服中枪的位置来看，对方应该始终瞄着低位，而不是常规高位。”
“……什么意思？”
“一种戒备习惯。”
萨米尔说着，在门框上轻轻抹了一段红：“通常情况下、或是未经训练的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进行纵向戒备，会瞄准高位、也就是120-180公分这个区间。”
“这个区间涵盖了普通人的躯干和头部，可以在敌人探头观察、或是突然逃窜的瞬间进行攻击——但人不会飞，所以还有一种习惯是瞄准低位、也就是0-70公分这个区间。”
“这个区间的攻击目标是双腿，无论敌人想要逃跑还是转移，都必须用腿来移动，只要能打伤双腿，再进行抓捕或是击杀，就都非常容易了。”
“……大概听懂了一点。”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神重新落在萨米尔的脸上：“也就是说，你现在冲出去吸引火力，大概率会被对方击中。”
“我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萨米尔说着，转身将看护病房里的床拖到门边：“双腿的移动速度比躯干更快、表面积也更小，所以除了对自己的射击水平非常自信、或是确定敌人受过专业训练，否则一般不会选择低位。”
我听到这，忍不住指了指门外：“对面的人就选了低位。”
“可是他连衣服和人都分不清。”
萨米尔挑起白大褂、展示下半部分上的弹孔：“以我的经验来看，敌人的射击水平应该不高，之所以选择低位，应该是看到了我的反应、判断我受过专业训练。”
“……所以呢？”
“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萨米尔拍了拍刚拖来的病床，又指了指刚画出的两个区间：“确定对方瞄准低位，再想躲避就不难了，所以在常规战术中，经常是一枪高位、一枪低位轮换着来。”
“但对方知道我受过训练，说不定会继续瞄准低位——你不是学过心理吗？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
“……”
我看着一脸期待的萨米尔，张了几次嘴却硬是没有出声。
“揣摩人心”确实是我擅长的，可这次的分析不一样，一旦我的分析错了，萨米尔就会直接出现在对方的弹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