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个非常宽敞、同时又非常拥挤的房间里醒来，不仅是因为这里堆放着大量不知名设备，更因为在我身边围了十几个人。
他们清一色都是男性，不过人种倒是五花八门。
距离我最近、也是人群最中间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欧美男人，虽然上了年纪，却让他身上那种英伦贵族的气质，在漫长岁月中得到了极好的沉淀和发酵。
在他身后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年轻的亚裔男人。
右边那个看起来比较顺眼，只不过在他年轻的脸上，隐约透露着一种违和的、似乎上了年纪的神态。
左边那个剃着光头，只有一条胳膊让他显得更加消瘦，神态憔悴好像已经几天没睡过觉，可他的眼神依然透着一种冷冽。
再往后——
我微微转头想要打量更远的人，却无意中看到自己裸露的肩膀，接着又看到自己裸露的上身……
“ohhh my gosh！”
我尖着嗓子大叫起来，急忙用双手护住隐私部位后，又嗔怒着看向他们：“want to keep watching，or help me find some wear?”
“……”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那位贵族似的老人错愕的皱了皱眉：“mrs tablet？”
“otherwise？”
我皱起眉头一脸羞愤：“So let me get dressed first？”
“well……”
老人情绪复杂的深吸口气，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扔给我，又看向那个疤痕狰狞的光头男人：“看来我们失败了，留下你也没用了。”
话音落下，那个还算顺眼的年轻人，拿出一把手枪递给老人，老人接去后上膛了一颗子弹，又卸掉弹夹把枪递给光头男人。
光头男人接去手枪，毫不犹豫的顶上自己的太阳穴，可就在他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突然眼珠一转、瞬间把枪口对准了贵族老人。
哗——
更远处的十人立刻举枪瞄准光头男人，而他也在同时上前一步，把枪口直接顶上贵族老人的额头。
“他们开枪我也能先打死你。”
光头男人一脸微笑的举着枪：“这个距离，旋转的弹头会把你的脑子搅成一团浆糊，‘应急预案’都救不了你。”
“……你的催眠果然被解除了。”
贵族老人沉吟后苦笑起来：“但你还不如直接去死，十一号先生已经废了，就算你杀了我、杀了我们所有人，也无法阻止我们，反而会加快我们的计划。”
光头男人的眼神闪烁起来，似乎被贵族老人的话动摇了。
贵族老人见状笑意更深：“或者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就像我们之前聊过的，向其他人证明罗德先生是‘十一号’，这样你就可以活下来了。”
说着，贵族老人缓缓抬手，想要拨开紧贴在额头的枪口，但在他几次发力、枪口都纹丝不动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别犯傻。”
贵族老人的神情慢慢严肃起来：“十一号先生的人格已经被伊南娜·塔布里特占据，你为他陪葬毫无意义。”
“是吗？”
光头男人扬起眉毛：“如果他没有呢？”
“他……”
贵族老人一怔，接着忽然想到什么、连枪口都顾不上就猛地转头。
“好久不见。”
我盘腿坐在处理记忆的设备上，披着戴森·维克多的外套向他招了招手：“mr Victor，I gotcha you。”
“你怎么……”
戴森脸色一变，随后疑惑的皱起眉头：“你刚才是在演戏？但你苏醒后的第一反应……”
“我醒来有一会儿了。”
我朝门口的方向扬了扬头：“我刚醒的时候，你正在门口跟肖海对峙……或者说，在重新巩固他那种被催眠的、半梦半醒的高感受暗示性状态。”
“你已经解除肖先生的催眠基础，所以你知道不会有事，就临时起意演了场戏。”
戴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你还有这种恶作剧的兴致。”
“并不是恶作剧，而是一次试探。”
我纠正了戴森的说法，然后自嘲的笑了一下：“说起来怪丢人的，有段时间，我以为你的意识内核是杨佩宁，即便确定他不在月球，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戴森“哦？”了一声：“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你出现的太巧了。”
我回忆着从前的情况解释道：“我刚在‘梦境’听杨佩宁提到你，醒来你就出现了，我总觉得中了他的计、在我没意识到的时候，用某种方式向你发了信号。”
“之后，你又利用刘愿留下的窃听器，在获取我信任的同时、隐藏你留下的更隐蔽的监视器，这种对于细节的最大化利用，也和杨佩宁一惯的风格很像。”
“再之后就是六号基地的‘入侵’了，为一件事赋予多个‘表层目的’，进而隐藏真实的‘深层目的’，同样也是杨佩宁惯用的手段。”
“但是除我出现的时机之外，其他部分更像是‘幕后主使是杨佩宁’。”
戴森思索片刻后皱起眉头：“至少在我看来，不足以将我们两个联系起来。”
“没错，仅凭这些，只能得出‘杨佩宁策划了入侵’。”
我点头赞同了他的想法，接着又话锋一转：“但在入侵者里，有一个高加索人叫我‘尊敬的十一号先生’，而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叫过。”
“那人看起来不像个听话的士兵，能让他如此赞同一个称呼的，必然是一个他很佩服的人，大概率是他认知中的一把手……或者至少二把手。”
“‘杨佩宁可能是幕后主使’、‘幕后主使是戴森·维克多’……同一性替换，或者模态谬误——逻辑不算完整，但能理解。”
戴森恍然点头，又指了指我身上的他的外套：“所以你伪装成一位女士来试探我？”
我点点头，戴森又无奈苦笑起来：“但这个验证是不准确的，你的演技是个变量——你刚才的‘第一反应’很真实，杨佩宁也未必能看穿你的伪装。”
“首先感谢你的认可，但如果真是杨佩宁在这，估计我尖叫的时候就露馅了。”
我强颜欢笑了一下，随后又发自内心的坏笑起来：“不过听你的意思，似乎对杨佩宁的能力很了解，你们认识多久了？”
或许是意识到被套话，戴森的笑容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自然。
“我们认识的时间比你早一点。”
戴森无视肖海的枪口，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领带：“按照你们国家的习惯，你应该叫我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