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铮将沈泉的电报在指尖捻了两圈，铜制镇纸下的作战地图正标注着倭国列岛的地形。他忽然用红铅笔在东京湾画了个圈，铅笔尖戳穿了纸面：“打草惊蛇，就得用重锤。告诉沈泉，让松下有信放开手脚。”
通讯兵刚退出办公室，窗外的梧桐叶就被秋风卷落，在窗台上堆叠出细碎的阴影。刘铮望着地图上 “皇宫” 的标记，想起三个月前与松下有信的密谈 —— 当时这位新任首相手指按在《战后管理条约》的第七条上，那里明确写着 “保留天煌的礼仪性职权，其私人财产受倭国政府保护”。
“他若安分守己，金丝笼里的日子总能过下去。” 刘铮对着空荡的房间低语，指尖划过标注着 “华夏驻倭物资库” 的红点。那里存放着从甲午海战至今，被掠走的三万件文物清单，每一件都贴着泛黄的照片。
东京警视厅的红灯在午夜亮起时，松下有信正对着名单上的名字画勾。内卫部队的皮靴声从银座方向传来，警笛声在新宿街头撕开夜幕。极右翼团体的总部被探照灯照亮，那些悬挂着复古军旗的窗棂在破门声中震颤，五千多名骨干分子在睡梦中被戴上手铐，押往横滨港的临时拘留所。
“三菱重工的账目都查清楚了？” 松下有信对着电话那头的财政大臣问道，笔尖在财团名单上圈出三个名字。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他们通过瑞士银行给极右翼转了七亿日元，仓库里还藏着两千支步枪。”
“按国有化条例处理。” 松下有信将钢笔搁在砚台上，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小小的黑点，“国家持股五十一，剩下的份额优先卖给和华夏有合作的企业。记住，明天早上九点，我要看到第一笔资金进国库账户。”
当朝阳穿透国会大厦的玻璃穹顶时，松下有信的办公桌上已经堆起厚厚的支票。内卫部队送来的报告显示，被充公的十七家财团旗下工厂，正连夜更换招牌 —— 其中三家汽车厂将转产华夏设计的拖拉机，两家造船厂开始改装远洋渔船。
而在皇居的御文库内，天煌裕仁正对着密信发抖。米国中央情报局的蜡封还带着海腥味，信上承诺的避难签证被他反复摩挲，直到纸面泛起毛边。窗外的红叶李落了一地，像去年秋天那些被内卫部队拖走的侍从官留下的血迹。
“陛下，港口的仓库已经备好。” 侍从长川岛捧着个檀木盒子进来，里面是三百吨金块及其他财产的账簿。“按您的吩咐，这些将分三十批运出。还有那墙上唐伯虎的字画……”
“字画也要带走！” 裕仁突然拔高声音，打翻了案头的清酒，“那是乾隆皇帝赐的，比黄金值钱！” 他盯着墙上的《万里江山图》仿制品，想起三个月前松下有信送来的账单 —— 皇宫的维修费已经拖欠了两月，而内藏省的账户上，只剩下够支付半个月俸禄的倭元。
深夜的横滨港，第七号仓库的铁门被撬开一道缝。川岛指挥着十几个蒙面人将木箱搬上卡车，最底层的箱子里垫着丝绸，放着从正仓院偷运出来的唐代螺钿紫檀五弦琵琶。卡车刚驶出港区，就被内卫部队的巡逻车盯上 —— 后视镜里闪烁的警灯，像极了二十年前东京大轰炸时的曳光弹。
沈泉在指挥舰的雷达室里打了个哈欠。屏幕上的六个绿点正围着两个红点旋转，那是从青岛调来的六艘潜艇，呈梅花阵形封锁了东京湾的出口。他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浓茶，茶渍在杯底积成褐色的岛屿形状。
“干扰器启动了吗？” 他对着麦克风问道，声波在海面上激起细密的涟漪。岸上的两座干扰塔立刻发出嗡嗡声，将半径五十海里的无线电波搅成一锅粥。
凌晨三点，两艘米国潜艇像黑鱼般浮出水面。指挥塔上的了望手刚举起望远镜，就看到岸边仓库的灯突然熄灭。无线电操作员疯狂转动旋钮，耳机里只有刺耳的滋滋声，像是无数只蝉在嘶鸣。
“声呐发现六艘潜艇！我们被包围了！” 舱内传来声呐兵的尖叫，绿色的波形图上，六个尖锐的脉冲正步步紧逼。艇长抓起指挥棒指向海图，却发现连指南针都在疯狂打转 —— 华夏舰艇显然开启了磁干扰。
“升起潜望镜！” 艇长的吼声刚落，了望手就发出惊呼：“四艘护卫舰！挂着华夏国旗！” 那些军舰的主炮正缓缓转动，炮口在月光下泛着冷铁的光泽。
海面突然响起扩音器的声音，米语的劝降词像潮水般涌来：“前方潜艇，你们已侵入倭国领海，立即投降！破坏设备者，将不享受战俘待遇！”
指挥塔上的两个艇长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认出护卫舰的型号 —— 那是华夏在大连造船厂刚改装的近海巡逻舰，舰艏的反潜火箭发射器正对着他们的艇身。
“狗娘养的情报部门！” 胖艇长将帽子摔在甲板上，指节因愤怒而发白。瘦艇长则盯着仓库方向，那里突然亮起刺眼的探照灯，照出十几个被反绑着的人影 —— 显然，岸上的据点已经失手。
当白衬衫被当作投降旗升起时，沈泉正看着特战队员发来的照片。画面里，三百多吨金块在仓库的灯光下泛着冷光，旁边堆着的古玩字画中，那幅《五牛图》的仿制品正被鉴定专家小心翼翼地展开。
“按刘司令的吩咐分配。” 沈泉对着对讲机说道，海风吹起他的作战地图，“华夏文物装箱，黄金和文物明天用专机送回金陵。倭国的那些文物和缴获的其他资产交给松下有信，就说是‘追缴的叛国资产’。”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天煌裕仁被押上前往澳省的货轮。他看着港口越来越小的轮廓，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樱花纷飞的早晨，祖父告诉他 “皇室的根基在民心”。如今甲板上的海风带着咸腥味，像极了那些被他下令扔进大海的反战人士的血。
而在东京的皇居，一个身形相似的替身正穿上天皇的礼服。
松下有信站在殿外，看着内卫部队将真正的御玺锁进保险柜。
阳光穿过朱漆大门，在榻榻米上投下笔直的光柱，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像极了那些被时代碾碎的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