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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仙捕捉到了许轻舟眼底的那丝悸动,顷刻间便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笑道:“你想的没错,我要死了。”

少年眼眸瞬息黯淡,心到果然,即便难以接受,即便有些突兀。

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问道:“还...有多久?”

老神仙听闻,藏在袖口下的手指动了动了,一翻推演,认真道:

“本源枯竭,若是不出意外,嗯...还能活...”

说话间,抬起右手,竖起食指。

“这么多。”

许轻舟喉咙一滚,试探道:“一万年?”

老神仙摇头,淡淡道:“一亿年。”

许轻舟脑袋一懵,翁的一声,眼神瞬间清澈了许多。

一亿年?

闹呢?

一亿年,你搞那么伤感干嘛?

低眉敛目间,嘴角止不住的抽动着。

忍不住吐槽道:“那是挺惨的。”

老神仙自然明白少年所想,慢吞吞道:

“十年可见春去秋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

“千年可叹王朝兴衰,万年方见斗转星移。”

“高山变为深谷,沧海化为桑田。”

“冬夏的枯荣,物种的兴衰,神的生死……”

“一亿年,对你来很久,对任何人来说都很久,可对我来说,却算不得长,而对于这片宇宙来说,极短。”

“一瞬之间。”

“顷刻而已。”

“弹指亿年匆匆,我不得不早做打算。”

“当我算到本源有枯竭之日起,便分出万万神念,于光明黑暗,两片宇宙里,寻觅后继之人,你知道的,我干的那事,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万中无一,不够,亿中无一,也不够,我要的是整个宇宙里的那个绝无仅有...”

“谁知道要找多久呢?”

“也许一亿年都不够。”

“只是没想到,我挺幸运的,遇到了你。”

“当然,我也挺倒霉的,被那孩子,捷足先登,抢了去...”

“我能怎么办?”

“自认倒霉呗,不过好在还有时间,在找一个就是了。”

许轻舟了然,若有所思的点头。

“嗯...合理!”

老神仙摆了摆手,笑道:“行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待会,等天亮了,就走...”

许轻舟低下头,又抬起头,说道:“抱歉。”

“嗯?”

“我现在...确实不能跟你走。”

老神仙笑道:“我懂!你就好好守着这片永恒吧,做好你的先生,不忘初心。。”

“嗯。”许轻舟应下,又道:“那...我先走了。”

老神仙平静道:“回吧。”

少年转过身,一步三回首,于行径山巅之际,回望,对着那道背影喊道:“义父。”

老神仙侧过身,隔空看了过来。

“嗯。”

少年笑道:“一曲清歌满杯酒,人生何处不相逢。”

老神仙白眉一拧。

“说人话。”

少年眯眼笑道:“等我把永恒的事都了了,后继有人了,我就去灵山寻你,替你养老送终。”

老神仙并不意外,亦稍稍眯眼。

“你说的?”

“我说的!”

老神仙乐呵一笑,“滚吧!”

少年忽而一笑,回过身去,高举手掌晃了晃,“你老人家,要注意身子啊....一亿年,可不短。”

说着。

便就下了山去。

老神仙白眼一翻,抚着胡须。

“臭小子。”

摇了摇头,收回目光,亦收回思绪,望着山下的繁华,听着耳畔的喧嚣,不由自主的感慨道:

“人间真好啊。”

“是比灵山热闹多了...”

可有,可无,可去,可留,取舍之间,便是人生。

那一夜后。

少年在无天书。

那一夜后。

少年依旧行善。

正如老神仙所说,现在的许轻舟已入创世境,位及天道。

放眼星空,可战者不足三指之数,有没有它都一样了。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情。

一路相伴,功成身退。

次日的清晨。

少年又上了山,可却已见不到老人家了。

许轻舟独自在山巅坐了一日,整整一日。

直到日暮星现,方才起身离去。

日子总归要继续,过去的只是过去。

他慢慢悠悠下了山,风里传来一声长叹。

“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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