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韵,“四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会为你保密的,这事儿,从今往后就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韩立冬,“小可,四哥还欠你一个道歉。
对不起,四哥之前真是魔怔了,猪油蒙了心,才会干出那么多混账事儿。”
他一想到自己这辈子为了江采莲那个女人,跟家里闹翻……有点儿一言难尽。
“上辈子我可不是这样的。上辈子,咱们兄妹俩的关系是家里最好的。
你嫂子,就是唐文心,她还跟你合伙开公司,你们俩把公司做得规模特别大,全国都有名。”
韩清韵白了他一眼,“别‘你嫂子你嫂子’的叫得那么亲热,人家现在还不认识你是哪根葱呢!”
一盆冷水,浇得韩立冬一个激灵。
“再说,你可对不起人家。这辈子娶了江采莲那样的,你说你什么眼神儿啊?
我拦都拦不住,还惹一身骚。”
韩立冬被她怼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小妹,你可一定得帮我。
这辈子我要是娶不着你嫂子,你那聪明可爱的大侄子可就没有了。
你侄子要是没了,你把那个当心头肉的侄孙就更没影儿了。
上辈子,你可是最疼你侄孙的,走哪儿都带着。你舍得让他不出生吗?你忍心吗?”
韩清韵简直无语,她发现,韩立冬自从觉醒了前世的记忆,整个人都变了。
以前的韩老四跟她,总像是隔了一层。
现在的他,好像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不仅人通透了,脸皮也变厚了,竟然还学会跟她这个妹妹耍无赖了。
这种感觉,很新奇,却也让她感觉到了亲近。
他们兄妹之间那道叫隔阂的壁垒,好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行了行了。机会我可以帮你创造,但是能不能追上,是你自己的事儿。
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毕竟你这辈子名声可不怎么好,离过婚,还娶了江采莲那种人。
人家唐文心是个好姑娘,看不看得上你,难说。
上辈子是你媳妇儿,但这辈子可未必。人家又没卖给你,没说生生世世都是你媳妇儿。”
韩立冬连连点头,“知道,知道,都是哥的错,是哥眼瞎。
明明上辈子没有时志坚这个人,可这辈子却多了他,这才导致我遇上了江采莲。
你放心,只要哥能把你嫂子娶回来,我后半辈子什么都不干,就对她一个人好,往死里对她好。
她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韩清韵心里那点最后的郁结也散了。
她跟韩立冬,竟然就这么戏剧性地化干戈为玉帛了。
“我把你的情况全都跟爸妈说了。”
韩立冬,“你怎么能跟他们说实话?我这都已经醒了,说实话不多余吗?”
这话韩清韵就不乐意听了,“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是为了谁呀?我还不是为了你?”
我要是不把你现在的状况说得严重点儿,你以为爸妈会轻易原谅你之前干的那些操蛋事儿?”
韩立冬被她说得噎住了。
舌头舔了舔牙,一个字儿也反驳不出来。
是啊,事儿确实是他干的,也确实蠢得冒泡。
多了一辈子的记忆后,他整个人都成熟了,看事情的角度也完全不一样了。现在回头再看自己这辈子干的那些事,简直没眼看。
跟潇家那种人家合作,那不等于与虎谋皮吗?
为了江采莲那种虚荣肤浅的女人跟全家作对,又图什么呢?
哎!
韩立冬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发现自己这辈子,在觉醒之前,是真有点儿蠢。
“小可,咱们回家吧?我想出院,想回家了。”
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韩清韵同意,都知道自己和莫从之上辈子那么惨了,谁还坐的住?
离期末考试还有两个多月,她要提前毕业,毕业之后带着俩孩子去找老公。
兄妹俩一拍即合,说走就走。
韩立冬回到病房就打了申请转院的报告,韩清韵收拾东西。
报告写完就请人帮着交上去,上面特批,下午就给批了。
晚上兄妹俩就登上了火车,对,都是急脾气,就是这么快。
一路上,每到饭点儿,韩清韵就往韩立冬水壶里滴上几滴灵泉水。
让他别再折腾出毛病,顺利到达帝京她就算赢。
好在老四争气,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
几天后,要到家了,人家像没事儿人了,这活蹦乱跳的还要再住院吗?
“小可你快看,我这伤是不是好了。”
我跟你说,我现在感觉浑身都是劲儿,比没受伤之前身体都好,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韩清韵心里直翻白眼儿。
还一拳打死一头牛。
要不是我天天拿灵泉水给你吊着命,你现在还搁床上哼哼呢!?
老四不是多活一辈子吗?咋越活越“老顽童”了?
不过她嘴上是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是是是,你最厉害了。那你也得给我老实待着,医生可说了,要静养。”
韩立冬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觉得自己龙精虎猛,完全可以提前归队。
韩清韵懒得理他,由着他自个儿在那儿美。
终于,在兄妹两个的吵吵闹闹中,广播里传来了亲切的报站声,妈呀!终于到家了,“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前方到站,帝京站……”
韩立冬的心,随着这声音,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终于回来了,兄妹俩随着人流下了火车。
俩人又上了公交车。
韩立冬贪婪地看着窗外的一切,看着那些建筑,那些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匆匆而过的人们,心里百感交集。
上一次,他是被父亲“赶”出家门的。
父亲指着大门,对他说,你以后不是韩家子孙了。
公交车到站,韩立冬跟着韩清韵下了车。
他站在大门口,脚步却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回来了,却没了进去的勇气。
他怕推开门,看到的是父母失望的脸。
怕他们,真的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韩清韵看出了他的怂,也没催他。
她拉着韩立冬的胳膊走到了旁边一间门市前。
门市上头挂着个牌子,写着“韩家卤味”四个大字。
一股浓郁的肉香从里头飘出来,勾得人想流口水。
“走,进去看看。”
韩清韵把韩立冬拽了进去。
门市里挤了好几个顾客,正围着柜台挑拣着肉还有挑菜的。
“老韩,给我来一个猪耳朵,多放点儿辣椒油。”
“我要二两猪头肉,再来点儿花生米。”
韩立冬的目光穿过几人,落在了柜台后面那个忙碌的身影上。
他一边麻利地给人切着卤肉,一边乐呵呵地跟人唠着嗑。
是他的父亲,韩云深。
上辈子记忆的父亲满头白发,满脸沧桑,见到年轻时候的父亲,韩立冬感觉恍如隔世。
韩立冬看着看着,鼻子一酸,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他好像隔了一辈子,才又重新“看”到他的“老父亲”。
韩云深给一位大娘称好了猪头肉,拿油纸包好,递过去,抬头找钱的瞬间,目光正好对上了站在人群后面的韩立冬。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
脸上的笑容先是凝固,随即,像是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一般,缓缓地绽放开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笑容里,有惊讶,有欣喜,还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满足。
“儿砸,回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笑,很大,很响亮,生怕别人听不见。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把韩立冬所有的不安,都吹得烟消云散。
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把涌上来的泪意憋了回去,扯出一个笑,“爸,我回家了。”
父子俩隔着柜台,隔着人群,相视而笑。
“哎呦!老韩同志,这个也是您儿子?这大小伙子,长得漂亮。”
“是呀,这小伙子长得可真精神,你有福气,儿女各个都出息。
这儿子是在部队当兵的吧?”
“小伙子有对象没啊?”
韩云深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声里是藏不住的骄傲和自豪。
“是,我儿子,当兵的。这次是受了点儿伤,部队给假让他回来养养。还没对象呢!
您呐,过奖了,您家那俩小子不也都出息着呢,我们两口子还羡慕呢!”
韩清韵走到门市里的水池边,仔仔细细地把手洗干净,然后挽起袖子,钻进了柜台里。
“爸,我来。”
韩立冬也学着她的样子,走到水池边,把手反复搓洗了好几遍。
然后,他也走进了那个小小的,却无比温暖的柜台后面。
他站在了父亲的身边。
韩云深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他看着闺女,又看看儿子,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他拍了拍韩立冬的肩膀,“好,好,都回来就好。
闺女,你给这位大爷称一斤猪头肉。儿子,你给这大姐抓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