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韵看了一下手表,估计大夫已经查完了房。
她跟韩立冬说了一声,“四哥,你先吃着,我去给咱家打个电话。”
韩立冬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他昏迷十来天,战友说通知了潇家那边,还问潇家跟他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仇人的关系。
潇家那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来过,大概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不过就是一颗棋子废了吧?
到了关键的时候,还得是自己的亲人。
韩清韵出了病房,找到了医生办公室。
那个女军医果然在,看到她,还很客气地指了指桌上的电话,“打吧!好好跟家里说,别吓到老人。”
韩清韵道了谢,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串号码。
韩家,韩老三的双胞胎儿子正在炕上玩得不亦乐乎,新请来的保姆坐在炕沿上看着俩孩子。
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俩胖小子同时身子一顿,然后眼睛朝电话看去。
保姆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接起电话,“喂,你找谁啊?”
“你好,我是韩清韵,王姐,给我找我爸或者我妈,说我有事。”
保姆知道韩家的这个闺女去看自己哥了,也知道韩家的四儿子在战场上负伤了,哪里敢耽误,“你爸你妈都在前院儿店里呢,我给你喊。”
“麻烦你了。”
保姆把话筒往桌上一放,也不敢离开,俩小子还在炕上呢,万一掉下来可不得了。
她扯着嗓子朝前面门市的方向喊,“赵桂云,赵桂云。有你家闺女电话。”
前面服装店里,赵桂云正跟顾客介绍新款服装,冷不丁听到保姆的喊声,心里“咯噔”一下。
闺女的电话?
怎么这么快就来电话了,难道是老四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赵桂云心里一慌,也顾不上生意了,交给俩服务员,就急匆匆地往屋里跑。
冲进屋里拿起电话筒,“喂,闺女,你到了?”
韩清韵,“妈,是我,我到了。”
赵桂云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到了就好,到了就好。
你四哥咋样了,他没事吧?”
韩清韵,“妈,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
其实这事儿吧,有惊无险。我四哥现在没事了,我先给你打个防御针。
他这次伤得很重。我来的时候,他人还在昏迷,大夫说,送来的时候就不行了,一直吊着一口气,能不能醒过来,全看天意。
说要是再醒不过来,可能就成植物人了。”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
过了好几秒,才传来赵桂云压抑着的抽泣声。
植物人?
那不就是活死人吗?
想到自己活生生的儿子,可能就那么一辈子躺在床上,不能说不能动,再硬的心肠也软了。
韩清韵,“妈,妈你先别哭,你听我说完啊!我不是说他人已经没事了吗?
人已经醒了。昨天晚上醒的,我这才敢给您打电话。
今儿早上都能自个儿坐起来吃饭了,也能下地走两步了。大夫说恢复得特别好,就是个奇迹。
他这属于福大命大造化大。
你快别哭了,赵桂云同志,我要批评你了。你都变得我快要不认识了。
那个坚强的赵桂云哪儿去了?还给我。
韩清韵听到了电话那头赵桂云同志破涕为笑的声音。
韩清韵,“妈,四哥是军人,是人民子弟兵。保家卫国,哪有不流血牺牲的?
他这次是受了重伤,可他也是英雄。咱们当家属的,得支持他,得为他骄傲为他自豪。”
这话说得,太冠冕堂皇,奈何这年代吃这一套啊!韩清韵同志立刻接到了女军医赞赏的眼神。
赵桂云,“对,不哭,你哥是好样的,我这个当妈的脸上有光,就是,就是儿子受伤了,当妈的真高兴不起来。”
儿子是英雄,可差点儿就没了。
虽然闺女说人已经没事儿了,可赵桂云还是后怕得浑身发抖。
“闺女,你辛苦了,妈没去,你四哥都交给你了。”
韩清韵叹口气,“你都说了她是我哥,别哭了啊?再哭就不好看了。”
赵桂云擦擦眼泪,“真不赖我,我不想哭,它自己往下掉。”
娘俩又说了几句,韩清韵再三保证韩立冬没事儿了,让她别担心,赵桂云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她还扶着桌子,腿都是软的。
她抹了把眼泪,红着眼睛就往前院儿的卤肉店去了。
韩云深正在柜台后给人称猪头肉,抬头看见自家媳妇儿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进来,他吓了一跳。
赶紧收了钱,等人走了问赵桂云,“你这是咋了?”
赵桂云把刚才电话里的事儿学了一遍,“咱家老四差一点儿就没了啊!小可说,他昏迷了十二天,大夫都说可能醒不过来了,要成植物人了。”
韩云深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了案板上,整个人都懵了,脸色变得煞白。
赵桂云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别着急,小可说人醒了,已经能扶着墙走了。”
韩云深像抽干了精气神,软软的坐下。
赵桂云一拍大腿,破口大骂,“都怪潇家那两个老枪毙的。
要不是他们偷偷摸摸把老四弄到南边去,他能受这么重的伤吗?
他能差一点儿就没命吗?这俩杀千刀的,丧尽天良啊!”
虽然儿子立功了,虽然儿子的行为很英雄很爷们儿。
但他们的儿子是被潇家算计去的,所以韩云深能不恨?
要是能投胎,他立刻就想死,这样他就跟那两个人再也没有血缘上的关系。
这辈子他身上流着他们的血,他感觉到无比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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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灵泉水的加持,再加上韩立冬本身那强悍的身体素质,恢复速度简直是一天一个样儿。
没过几天,他就能溜达很远了。
部队那边得了信儿,知道他醒了,特地派了领导过来探望。
韩清韵他们才从来探望的人嘴里拼凑出事情的全貌。
原来在任务中,韩立冬察觉到了埋伏的地雷,千钧一发之际,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一脚就把身边的战友给踹出了危险区,自己却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炸得浑身是伤,当场就昏死过去。
别说,韩立冬在战场上是真不怕死,也真不怂。
韩清韵估摸着,就凭这次舍己为人的功劳,韩立冬身上背着的那点儿小处分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天下午,韩立冬非说病房里待得闷,要出去走走,还让韩清韵陪着,说有话要跟她说。
兄妹俩出了住院部,在医院后花园一条僻静的长廊里坐下,这儿午后阳光正好,来往的人也少。
韩立冬的脸色比之刚醒的时候已经好太多。
眼神也异常的清亮。
他沉默了半晌,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深吸一口气,很认真地看着韩清韵。
“小妹,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跟你说,你一定要相信我。”
韩清韵点点头,“你说。”
韩立冬眼睛又看向远处,眸光涣散,好似穿过时空看到了那人,声音也有些飘渺,“小妹,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韩清韵,“……”
这问题太突然,把韩清韵都给造愣了。
她当然知道,她自己就是最大的证据啊!
可她敢说她知道吗?她不敢啊!
韩清韵怔愣的表情,在韩立冬眼里,就成了被吓到了,被震惊到了的模样。
也是,这事儿搁谁身上,谁能信啊?
他们可都是长在红旗下,接受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说这些不就是封建迷信吗?
可他确信,他在那个“梦”里看到的一切,全都是真的。
“小妹,我知道这种事对你冲击太大了。
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但等我告诉你之后,你就会明白,那确实是真的。
我在昏迷的时候,看到了前世。前世的你和莫从之,很惨。”
韩清韵,“……嗯?
啥意思?不是,我信你说的,你展开给我说说,我俩有多惨。”
妈呀!上辈子她咋的了。怎么就过得那么惨呢?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惨。
韩立冬看她不但没害怕,反而一脸的好奇,也是有点儿无奈,“小妹,我告诉你,你一定要坚强。”
韩清韵,“放心,我叫韩坚强。”
韩立冬,“……上一辈子,你也是被莫从之从河里救起来的。后来他向你求婚,你拒绝了。
他是个死心眼儿,一直都没有放弃,一直都在追求你。
可是你说,你还年轻,要以事业为重,先搞事业再搞男人。”
韩清韵点点头,“……嗯!像我说的话。你继续。”
韩立冬继续说,“后来咱们家跟现在也差不多,你带头做生意,家里日子越过越好。
大哥、二哥、三哥都考上了大学,我后来也考了军校。”
韩清韵更纳闷儿了,“这不挺好的吗?咱家条件这么好,为啥我还会过得惨?”
韩立冬的脸色不好看了,“后来,咱们家跟帝京的潇家相认了。
上辈子跟这辈子最大的不同,就是咱们家认了亲。”
潇家大房潇书翰和白若云的女儿,叫潇映月。
她妒忌你。
因为上辈子咱们家风光无两,几个哥哥和你都特别出息,潇老爷子两口子嘴上总夸咱们,以咱们家为荣。
渐渐的,大房心里就不平衡了,对咱们一家子和潇老爷子都有了怨言。
特别是那个潇映月,她妒忌你,更因为莫从之继母的儿子,也喜欢你。”
韩清韵,“……你等等,谁?你说谁?不会是施静香那个儿子吧?上辈子我跟他还有渊源?这不扯呢?”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怎么可能会跟施静香的儿子扯在一块儿呢?
韩立冬,“是,杜致远喜欢你都快走火入魔了。
当然,同样走火入魔的,还有莫从之。”
韩清韵嘴角一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这么好吗?”
韩立冬被她气得差点儿没接上气,一脸的无语。
他这儿跟她说上辈子多惨,她倒好,还自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