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向自家的掌设,掌设什么都好,人也细致,就是有时候太憨了些。
所以,有些事是教不会的。
司仪快步走进来,先看了看太后娘娘,又瞧了瞧掌设,这才道:“在表面上的,还能算是凶险你几时见过净圆这般”
“平日里,请都请不来,现在却整日里往这里来,可见是真的着急。”
掌设本意也是劝解太后娘娘,但有些事她也的确看不明白。
掌设道:“她这样一说倒是简单,要娘娘从何下手”宫中的人调动多了,必定会被官家知晓,到时候难免生出事端。
太后站起身,拿起剪刀侍弄她屋子里的几盆花草,神情轻松地道:“连你们都清楚,若是不知从何下手,我要如何帮忙”
司仪伸手接过被太后剪掉的叶子:“您的意思是……”
“净圆来找我,不就是告诉了我,问题可能出在了哪里”
掌设和司仪四目相对,都听出了太后话语的意思。
掌设道:“他们的意思,那些人可能在宫中”
太后没说话,司仪却道:“可能是在宫中,还有可能在……”在王晏和谢氏无法触及的位置上,譬如官家身边,或是……
司仪目光闪烁,心底里极为震惊,谢氏比她想的还要胆大,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有些话不必说破,”太后道,“若他们没有本事让吾查出端倪,即便来求也是无用。”
谢氏不说,就不会落下口实,同样的,她不说,也不会授人以柄。
有些事不挑明,若是没结果自然不了了之。
真的说在明面上,谁来负责毕竟有些人,是不能随便猜疑的,否则就会有弄权的罪名。
这个谢氏,别说不像一个商贾,就算是世家名门的女眷,只怕也没有这样缜密的心思。
太后淡淡地道:“也正因为话没挑明,有些事才好做。”
……
福建的案子没有落定,汴京也是人心惶惶。每日上朝,官家都板着脸,不复平日温和、沉静的模样,直到犯官被押入大牢,官家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达官显贵私底下算是松了一口气,女眷们也开始互相走动。
秦王府。
秦王妃蒋甄如正在宴客,就听得女眷们窃窃私语,她立即将目光投了过去。
几个女眷忙闭嘴告罪。
秦王妃很快就要生产了,看肚子的模样,这胎可能又是男胎,照这样下去,等到秦王承继大统,秦王妃必然会被封为皇后。
面对将来的皇后娘娘,谁敢有半点的怠慢
蒋甄如道:“在说些什么”
秦王妃这般开口,大家也只能开口。
一个女眷起身道:“方才我们在说,这次朝请郎立下大功,回京之后,定又要升迁了。”
“哪里会这么快”另一个女眷道,“毕竟年轻,入仕没几年,再者又王相公在那里,朝廷总不好再让他的长子再有什么重要职司。”
蒋甄如听到这里道:“如今都能掌管进奏院,再进一步也不是难事。”
进奏院不重要吗没有这个差事,王晏也不可能被任命办此案。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点头。
之前说话的女眷道:“若是再有一桩好婚事,兴许不用等王相公致仕,就能进中书了。”
提到王晏的婚事,众人就又有了话说。
“那谢娘子不就是好姻缘汴京瓷行都听她,手底下还有酒楼和香水行,南城码头大多数铺子都是她的。”
蒋甄如没有说话,任由女眷们议论。
果然有人道:“我怎么听说,谢娘子将酒楼、香水行和南城的铺子都卖了,这是准备脱身了”
“哪里,人家是要在福建买海船,以后做海商了,不然怎么留在福建一直没有回来。”
“王晏也在那里,这岂不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但大家都清楚,王晏就在福建,谢娘子在福建买船岂不是近水楼台做了大海商之后,银钱必定源源不断地进账,刚好被谢娘子带去王家。
别人还要借着远亲,旁支赚银钱,谢娘子却能一手操办,有人质疑,她大可扶持一个管事,在人前代她说话。
说到这里,女眷们的眼睛里都带了几分深意。
王家说不得早就知晓谢娘子的身份,这才放任王晏与一个商贾来往,等谢娘子回到谢家,就是正经书香门第的女眷,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怪不得王家一心对付谢易芝。
一阵宁静之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其实应该郡王爷迎娶谢娘子才对吧”
那人说到最后,声音渐小,显然也觉得自己不该提及这些。
登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秦王妃身上。
蒋甄如伸手撑了撑腰身,脸上果然有几分不悦:“幸好查出了真相,否则钧哥儿就要将妖教尊首的女儿迎娶进门,整个王府都要跟着无辜受累。”
“还好谢易芝出事之前,钧哥儿察觉到不对,谢娘子才更像是当年救下他的人,正因为这般,他才暗中查找线索,抓住了那些妖教徒。”
之前大家不知晓的细节,现在被秦王妃一说,就什么都明白了。王家早就知晓真相却没有知会秦王府,也难怪秦王妃心中怨愤。
王晏迎娶谢娘子,不就等于踩了秦王府一脚
今天的宴席,大家就是来探听消息的,听到这里就算是得到了结果。
蒋甄如笑着道:“好了,不说这些恼人的事,大家还是讲点别的。”
女眷们自然听从秦王妃的意思,大家又说了好一阵子话,才各自坐车离开。
蒋甄如也让人搀扶着回到主屋里歇着。
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女眷迎过来,正是蒋甄如的嫂嫂吴娘子。
蒋甄如哥哥过世之后,吴娘子就寡居在家,几年的功夫,身上的精气神儿没了大半,要不是身边还有一个幼子要抚育,吴娘子可能早就垮了。
想到这里,蒋甄如心头油然生出一股愤恨,大哥要不是想要查明一切,为王爷伸冤,就不会前去广南,也不会死在那里。
这仇恨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的心中,也让她明白,就算做了官家义子,身为皇族,也随时会丢了性命,他们的命根本没有在自己手里。
在外人看来,王爷是顺理成章的重得官家信任,却不知他们付出了多少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