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姝看着周长老,满腔怒火几乎要从眼睛中冒出来。
谢玉琰随口说了一番话,竟然有人就真的信了。
徐姝盯着周长老:“你与她联手害我。”她突然明白,为何只有周长老逃了出来,周长老分明就是徐来的人。
周长老留在她身边,等的就是今日。
周长老愣在那里:“尊首在说些什么?我拼着老命护着尊首逃出来,怎会害尊首?”
“尊首,忠言逆耳啊!”
周长老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如今看在徐姝眼里,只让她觉得恶心,恨不得一刀结果了他。
“不能一错再错。”
“否则对不住那些死去的圣教徒,更对不住拼命护着尊首逃离的弟子。”
“住嘴。”徐姝呼喝一声,撑起身子,竟然真的一脚踢向周长老。
周长老并不躲避,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顺势倒在了一旁。
突然的变化没有让人惊奇,周围反而陷入诡异的静寂之中。
徐姝回过神来,向薛耳等人看去,只见薛耳避开了她的目光,一众教徒也都是如此。
她如同被人浇了盆冰水,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受了伤没错,但虚弱无力有一半都是装出来的,现在被周长老一激,就露出了马脚。
有些事不讲道理。
没有人会仔细想谢玉琰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只要发现她还有所欺瞒,就会认定她另有打算,进而相信谢玉琰的说辞。
她偏偏没法去辩驳。
这一刻,她在圣教中的威信,全都化为乌有。
薛耳也没料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在路上遇到谢玉琰,他听说谢玉琰要见尊首,下意识地以为谢玉琰要与尊首联手,只要圣教还有用,就能争取到一份好处。
这无疑是一个机会,因此薛耳没有犹豫,就将谢玉琰带来了这里,不过前提是,谢玉琰只能带三人一同前往。
谢玉琰一口答应下来,当时薛耳还以为,这是谢玉琰向他们表露的诚意,可现在他觉得,谢玉琰肯答应,是因为笃定此行能安然无恙。
薛耳脑子里一团乱麻,他不信谢玉琰的话,却又下意识地对尊首失望。
不管谢易芝能不能瞒过朝廷,但尊首一定会照谢易芝的吩咐去做。胡乱想了半晌,薛耳再次去看徐姝,对上了徐姝那凄婉的目光,他登时捏紧了手。
“将谢氏和周长老带出去,”徐姝道,“我不想再听他们说话。”
徐姝话音落下,薛耳上前一步,便在这时,他发现其余的圣教徒,都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薛耳皱眉道:“你们没听到尊首的吩咐?”
依旧没有人动。
周长老也不再说话,而是从地上爬起来,立于一旁。
徐姝看着众人,身子一软,又靠在树干上,薛耳见状握住了腰间的长刀,刀刃尚未出鞘,他就感觉到了投过来的杀气。
来源于谢玉琰身边的人……和周围的圣教徒。
谢玉琰几句话,就让圣教彻底分崩离析,徐姝也失去了最后的依靠。
徐姝深吸一口气看向谢玉琰:“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谢玉琰并不说话,而是站起身向外走去。
徐姝看着谢玉琰的背影,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没有半点的力气,这次不是在装模作样……而是真的被击垮了。
谢玉琰前来,她还可以提出要求,现在她要追上去,只能恳求谢玉琰给她们指一条活路。
重要的是,徐姝知晓谢玉琰什么都不会应承,可是即便如此,她们还得听从谢玉琰的安排。
徐姝咬牙,她不想任由谢玉琰摆布,就算死,她也不能……
刚刚想到这里,徐姝忽然打了个冷颤,寒意源自周围投向她的目光,其中夹杂着愤怒和杀意。那一张张本该熟悉的面孔,忽然变得陌生起来。
徐姝忽然觉得恐惧,她再次挣扎着撑起身子,颤声道:“扶我去见谢玉琰。”
……
杨浚收到消息,知晓谢玉琰那些人并没有往汴京去,反而改向东行进。
谢玉琰此举显然是在追查他的下落。
这不对。
如果谢玉琰在虚张声势,就该趁着击退他们,立即前往最近的府衙,至少在那里能得到衙门的保护。
她没这样做,而是一路追着他而来。
除非格外有把握,否则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朝廷真的在捉拿他,而且不会只是派出了这些兵马,应该有大批援军在后面。
杨浚问道:“家里一直没有消息?”
他身边的军将摇头:“路途遥远,密信没有及时送到也是寻常。”
杨浚的面容却更加阴沉。
军将低声道:“莫不是都监觉得福建出了事?”
“我们出来之后,他们刚好对福建下手,”杨浚道,“这根本就是调虎离山。”
用谢玉琰做饵,将他引出来。
福建的兵马都在他的掌控中,想要向他下手,必定会引发兵乱,现在他不在福建,那一切就好办了。
朝廷只要拿下几个重要的武将,其余人只能束手就擒。
“那该怎么办?”军将道,“我们立即赶回去?”
杨浚皱眉:“只怕来不及了。怪不得谢氏会突然离开汴京,还以为她昏了头,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谢易芝先中计派出了徐姝,徐姝出事之后,他又前来收拾残局。
一个个全都主动送到了谢玉琰面前。
不,还有王家。
靠着谢玉琰自己不可能谋划的这般周全,这其中必然有王晏的手笔。
“那……我们该怎么办?”军将询问,声音有些发颤,他也有父母妻儿,若是福建出了事,那就意味着没法救出家人。
“福建的兵马动不得了,”杨浚道,“只能调动海上的兵马,再给三佛齐的商贾送消息,让他们派兵支援,事成之后我会给他们一笔银钱做答谢。”
将海上所有的私兵都调动起来,就算遇到朝廷兵马也能一战。
军将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得动身。”
杨浚点头,立即吩咐人做好准备,他们要一路向东南行进,在登州登船。
众人骑马奔驰,刚刚行进半个时辰,开路的几骑突然发出一声惨呼,最前面的两匹马已经跌了出去,马背上的人也坠落在地。
“绊马绳,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