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对天文感兴趣么？”
宋庭深在那头喝了口冰咖啡，“哦，你是不是去他家看到阳台上的望远镜了，那可能是他工作后的爱好，我们走访了他的大学同学，他当时在辩论社很积极，也是因为对辩论感兴趣才参加的。”
零碎的线索东一片西一片，在楚江空脑子里飘来飘去，感觉就快连上了。
楚江空再一次来到云景豪庭。
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余照的书房，把上面的书翻了个遍，根本就没有跟天文有关的。
时间已经是傍晚了，客厅里是长期没有人住的冷清，楚江空身形挺拔站在落地窗旁边。
余照聪明谨慎，不可能轻易听命于别人，现如今科技发达，照片视频全部可以伪造到真假难辨的地步，余照需要真正地确定他女儿是安全的。
夕阳发挥出最后的余威，将刺眼橙黄的光线照射下来，阳台上昂贵望远镜装饰的金属片反射阳光刺到楚江空眼睛里。
楚江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脑海里的碎片迅速衔接。
片刻，他弯腰，透过望远镜，看到了远处的联盟医药大学，视野正对的是大学里附属研究所的大门。
突然，视野里闪过一个男人的影子，楚江空没看清，但直觉那应该是个alpha。
他下意识抬腿要追，才反应过来等自己到了那人恐怕跑的连影都没了。
楚江空电话还没播出去，客厅的电视突然打开了，一阵电磁声后，屏幕里传来不男不女的声音，是变声器。
“楚会长。”声音怪异，既分不出性别也没有情绪。
楚江空神情冷淡，“一分钟，说清你的目的。”
声音笑了下，“你妹妹临死的时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腺体在摘除时为了保证活性，不会打全麻，小女孩的叫声，真是……”声音笑了下，诡异至极。
楚江空在听到妹妹两个字的时候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那该有多疼呢。
“哼，”楚江空冷笑，收起情绪，“还有二十秒。”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一分钟到了，楚江空转身离开。
“你不想知道楚悠然的腺体在哪里吗？”电子声音再次传来。
楚江空的手握上门把，“你都直接找上我了，想来也蹦跶不了几天，我会自己查的，多谢。”
“我敢保证你查不到，”电子声音压着楚江空的话尾再次诱导，“唯一一次机会，错过了你就永远也不知道楚悠然的腺体在哪里了，我会把相关的线索全部斩断。”
气氛静默，只有楚江空的呼吸声。
他握在门把上的手收紧又放松，片刻，他转身，“我要怎么做。”
这是个局，楚江空清楚得很，可他必须往里跳。
联盟医药大学附属研究所的地下十六层。
正常来说，第一星系的建筑只能到底下十层，超过了就算违规建筑，这研究所楚江空来过，他记得地下只有八层。
电梯下行，到达八层时停下，控制面板突然翻出新的页面，是楼层的数字。
楚江空看了一眼，摁下了16。
他身上所有的通讯设备都被切断了信号，楚江空站在门口，进去之后面临什么他并不清楚，更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我要打电话。”屋里没有人，但楚江空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一定被人看在眼里。
“可以。”电子音从墙上的监控里传出来。
楚江空拿出手机，右上角从没信号变成满格。
电话很快被接通。
“想我啦？”厉尘正忙呢，但第一时间就接了电话，“这才几个小时没见。”
楚江空面前是未知的危险，“在忙吗？”
厉尘突然直起腰，没有回答，“你现在回中心会了吗，我这就完事，接你去啊。”
“不着急，可能要加班。”只听声音，一切正常。
那边等了一会儿才有声音，“到底想我没有啊？”
楚江空挺直的脊背清瘦有力，片刻，他低头，脖颈是条优美的弧线，知道厉尘看不到还是点点头，“想了。”
厉尘眼皮跳了下，开口的声音一如既往，“老公接你下班，等着啊。”
电话挂断的下一秒手机失去了信号，楚江空深吸一口气进了大门。
整一层空无一人，门是开着的，里面是两排整齐的屋子，分门别类放着不同的资料和器材，看起来和一般的研究所没什么不同，空气中有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甜丝丝的。
屋子都上了锁，只有一间可以打开，这间看起来比别的大了不少。
推开门就能看到架子上摆了一墙面的腺体标本，楚江空手指蜷缩，这里面会有悠然的么。
走近看，玻璃瓶里是福尔马林和腺体，每个整齐地贴了标签，下面都放了详细的卷宗，楚江空提着心看了一遍并没有楚悠然的。
再往里走，架子稀疏了，原来是按照腺体等级排列的，可悠然去世时还没有分化，楚江空并不知道她的信息素等级。
他只能一个个找，直到找到了最里面的一排，硕大的架子上空旷，上面只有一个玻璃瓶。
楚江空的手有点抖，玻璃瓶上标了红字，很显眼。
此为克隆副本。
下面是白底黑字的小标签。
姓名：楚悠然
性别：女（omega）
等级：S
信息素分类：草本花香
楚江空颤颤巍巍将玻璃瓶放回去，看着下面摆着的卷宗，深吸一口气拿起来。
腺体移植记录。
供体：楚悠然
受体：白月清
……
楚江空很难回忆起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完的整个记录。
可能是情绪太激烈了，楚江空的信息素有些失控。
他竭力控制腺体，额头大滴的汗珠留下来。
白月清，所以是白月清拿走了他妹妹的腺体，他妹妹还那么小，甚至没楚过第一星系，没见过全星际的广阔山河，就永远也看不到了，死在冰冷的手术刀下，清醒得感受腺体剥离的痛苦。
他的指甲嵌在肉里，手心已经掐出血迹。
“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要我放你一马吗？”
电流簌簌，“知道吗，医生跟我说，楚悠然太坚强了，腺体被摘后大量失血还坚持了很长时间，他们等不及要下班了，直接把还喘气的楚悠然盖上白布推进了冷库。”
楚江空的眼眶瞬间泛红，他的理智告诉自己这只是在刺激他，不一定是真的，但愤怒已经像阿鼻地狱的烈火窜上来，浓郁的铃兰花香铺满空旷的房间，全盛的S级omega已经控制不住喷涌的杀气。
刚才的香水有问题，楚江空利用所剩不多的理智分析清局面，得赶快离开了。
楚江空刚转身，外边就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稽查队的人，十几号人，来者不善。
为首的楚江空见过，何东勋，没记错的话，跟被开除的郑勤丰关系不错。
“呦，楚会长，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儿？”何东勋笑着，语气恭敬，神态却不然。
楚江空随意看他一眼，“我在哪里轮得到你置喙。”
他的腺体已经开始发热，不想再拖延，楚江空向前两步想要离开。
何东勋一个眼神，其他人拦住去路，“楚会长，我接到举报说有人窃取机密，您得跟我走一趟。”
楚江空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你说什么？”
“咳，”何东勋壮壮胆子，“您别为难我，我也是正常工作。”
“哦？”楚江空看着一屋子人，呵，再来一屋子也不是他的对手，他捏捏眉心，“你接的哪条举报给你的胆子敢抓我的。”
何东勋还想反驳，楚江空往前走了一步，刚才挡着的人不敢真的拦，立刻往后退了。
看着楚江空的背影，何东勋急得不行，他领了军令状的，今天无论是谁他都要抓回去的。
“愣着干嘛啊，”何东勋大吼一声，“抓人。”
随着声音的落下，楚江空回头看了眼，何东勋的脖子立刻被信息素缠绕。
何东勋大喊，“你影响公职人员正常工作！把人抓起来啊！”挣扎间碰碎了几个玻璃瓶，腺体标本混合着液体流出来，发出刺鼻的味道。
无形的信息素突然闪出银光，何东勋狼狈得被银线拽着往前连滚带爬。
旁边的人见状，都围了上去，竟然想要直接使用武力逼楚江空就范。
omega携着攻击力十足的信息素出拳，他们在强劲的信息素镇压下很快溃败下来，有几个人见自己的人处于颓势，竟然做出了掏枪的动作。
带着铃兰味道的信息素缠绕着几人的脖子，将人们统统甩出去。
楚江空一脚踩住地上的何东勋，“让你的人滚出去，别脏了这地界。”
何东勋在一群手下面前丢尽了脸，他一个alpha被个omega这么压制，顿时口不择言，“我还嫌他们脏呢，一群贱民！”
楚江空已经要走了，听道何东勋的话立刻转身，地上的人刚要爬起来又被楚江空一脚踹倒在地，“你说什么？”
旁边十几号人见自己老大连个还手能力都没有，更不敢上了，何东勋在地上狼狈不堪，大声喊着，“都他妈上啊！”
楚江空脚上用力，“谁是贱民？”
“你！还有这些活该去死的omega!”何东勋脸色扭曲，“你们这些穷鬼，都应该去第三星系等死，贱民！竟然还妄图跨越阶层！”
何东勋的家庭是个典型的没落贵族，他的祖辈享尽了君主时代的红利，他却只能做个普通人。
在他眼里，像楚江空这种出身一般的omega本应该被他这种大家族的alpha挑选，做奴仆或是床伴，他打心眼里看不起。
楚江空低头，眼尾嗜血，咧起一个瘆人的笑，“哦，是嘛。”
……
地下空旷，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声让人听不下去，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
慢慢的，声音变小。
屋里一地血迹，楚江空轻巧地坐在窗台上，一双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耷拉着，晃啊晃的，他的瞳仁黑得吓人，不注入感情的看着地上人，像是看一摊没有生命的烂肉，奄奄一息的人衣服上红彤彤一片，连挣扎都不会了。
还在滴血的腺体被银色的信息素托着，楚江空露出玩味的表情，“腺体还没有失活，想要回去吗?”
何东勋毫无尊严地点头，没有了腺体他会被身边的人嘲笑死。
楚江空勾勾唇角，“爬过去，接住了就把腺体还给你。”
何东勋神识已经不清晰，慢慢地往前爬。
啪嗒。
腺体掉在地上，离何东勋还有小段距离，他手指费力地往前扒。
噗呲。
腺体被信息素分割开来，鲜血溅了何东勋一脸。
“呵，”楚江空在窗边笑了下，“废物。”
何东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腺体变成碎肉，却无可奈何，只能发出低沉的怒吼。
无能又可笑。
不如垃圾桶里的废料。
门被一群人撞开，厉尘在最前面，还没等后面的人反应过来，又哗啦把门关上了。
最后面几个人门都没进去，差点被门拍到鼻子。
厉尘在刚才那通电话就察觉到不对了，楚江空会承认想他，搞笑。
他打开了一直装在楚江空颈环上的定位装置，信号很弱，但还有，应该是被拦截了。
外套都没顾上穿，一溜烟往这里跑，他半路上遇到了警署的人，是宋庭深的副手叫杨彭，说稽查队的兄弟打电话报警，中心会的副会长楚江空蓄意伤人。
操，杨彭不敢随便出警啊，细问吧，那群人也说不清楚前因后果，就说让他来，要不然就死人了。
他带着人硬着头皮来了，半路上遇到了厉尘。
杨彭心思灵敏，他听说厉尘和楚江空关系不好，可在工作里他不止一次看到厉尘和楚江空一起，姿态亲近，非常有默契。
厉尘既然来了，他自己就不会冒头，先看厉尘什么态度。
刚进来就看到楼道里站了了一群稽查队的人，其中有两个脸上青青紫紫的，衣服也破了几个口子，空间中的omega信息素非常浓密，而且杀气十足，压的一群大小伙子不敢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队长被拖到了里间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