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尘把他摁回椅子上，“我前两天刚看中的岛，过去看看，你喜欢就买下来。”
楚江空懒得跟他吵自己喜欢与否跟买不买的关系。
厉尘上来先换了身舒服的衣服，才凑到楚江空旁边。
楚江空直接直击重点，“我以为你明白我跟你的关系。”
“明白啊，”厉尘跟他挨着坐，叉着跟他的膝盖刚好碰到，“我标记过你，你是我的omega。”
……
楚江空努力压下心里的火，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的天，输出情绪解决不了问题，要理智。
“我以为你的配偶会有更合适的人选。”楚江空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不直接跟人动手了。
厉尘看着他，只能看到侧脸，“哦？白月清还是艾维斯.约克？”
他没等楚江空说话，“我喜不喜欢他们你应该知道的呀。”
“我喜欢谁你也应该知道的。”
“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你更应该见过。”
楚江空把头偏向另一边，用身体拒绝这次谈话。
厉尘看着楚江空的后脑勺，连后脑勺都是倔强的，半晌他叹了口气，从楚江空后面抱住他。
“我很后悔。”
后悔。
楚江空嘴唇煞白，眼睛无助眨了眨。
“人在年轻时脸皮总是很薄，总会有莫名的自尊心，”厉尘的声音疲惫而低哑，“我很后悔陪你演了这么长时间戏。”
Alpha的胳膊环住楚江空整个肩膀，下巴抵在他的右肩上，“我很……”
厉尘的话没说出口，一滴眼泪掉在了厉尘的小臂上。
但也只是一下，omega很快调整好情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286年10月16日上午。
物流公司刚把朱雀焚天的模型运过来，那时候楚江空的宿舍比较小，几乎占满了整个客厅。
楚江空拿着宣传图和实物比了又比，实在没看出什么，只觉得做的很逼真。
算了，他不懂这些。
吃了午饭他打算去趟超市买张贺卡，就是不知道厉尘什么颜色，印象里他没有太喜欢的颜色。
超市逛了很久，楚江空不知道自己能真这么浪费时间，光是一张贺卡他能挑半个小时。
回去路上他抄了近道，这里是个要改建的小区，有些荒凉，楚江空仗着一副好身手胆子大的很。
刚拐进来就觉得有人跟着他，应该是有些垃圾alpha，仗着信息素在没监控的小巷子里尾随omega或者beta，中心会一个月能接到上百条类似的举报。
楚江空不屑向后瞄了眼，欺负omega的alpha，都是废物罢了。
拐弯时，他飞快闪过身子，几个身影冲过来，他几下就撂倒了。
他低头看着几个人躺在地上，果然是废物，刚打算带回中心会，就感觉肩膀一阵异样。
倒下去时，楚江空想着坏了，这次判断失误了，这群人不是尾随omega的流氓，他们身上有枪，甚至配备了高规格的消音器。
楚江空醒来的时候在车上，晃晃悠悠的，他双手被绑住了，肩膀也很疼，可能是失血的原因，头很晕。
前面有两个人在讲话。
“希哥，真没关系吗？”
“怕什么。”
“可他是中心会的公职人员，会不会不好收场啊，干嘛不直接把楚江空做了。”
“啧，你是不是傻啊，他的腺体多罕见啊，他不是爱追查腺体买卖的案子吗，那就让他的腺体也为咱们的生意增光添彩。”
“但我听说他是景之宁的学生，一手被提拔上来的。”
“景之宁？景家算个屁，别说她景家，就算她外甥，厉家那独苗，惹上了这事，也是个死。”
“真的啊。”
“不然呢，你觉你大哥我大白天抓人的底气哪里来的。”
“看你紧张的，跟你说个事，别往外说。”
“哥，你说你说。”
“上回厉家那少爷出行动，差点死在山里，我干的。”
“卧草，那厉家没说什么？”
“切，你哥我还好好站在这里，还不能说明问题嘛，厉家，”男人声音很不屑，“我说过了，惹上这事就是死，厉家也一样。”
最后楚江空用信息素把两人勒死逃了出来，荒郊野岭的，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找到辆私家车愿意载他，还好那群人没打算立刻要他命，给他的肩膀做了初步的处理。
回去他也不敢去医院，当时他出社会不久，真怕医院也有他们的人，只能自己在家处理了。
刚包扎好就有人来敲门，楚江空晃了一下，通过监控看到来人竟然是厉尘，这才想起来他错过了厉尘的生日。
手刚要握上门把，楚江空的脑子里闪过那两人的对话。
凡是涉及到这案子的就是死，他们连厉家也不放在眼里。
大白天敢在中心星使用枪械，绑走国家公职人员，肯定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
那子弹楚江空研究了，除了没有膛线外制作水平很高，所有的线索都告诉楚江空他面临的是怎样势力巨大的黑暗。
楚江空是不可能放弃的，这次死不了他就会一直查下去，他只有自己一个人，死就死了，反正他的家人都死光了。
但厉尘不一样，他有爸妈疼爱，有朋友包围，有光明的前途，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死，厉尘也应该是在某次任务里，死在万人歌颂中，身盖荣誉走完这一生，绝不能跟他一样，死在无名荒野，被埋在无边的罪恶里。
楚江空的手抖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失去什么，但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得感受失去，然后徒留无边的寂寞。
他手重新握住门把，打开了门，“有事吗？”
……
楚江空双眼模糊地看着窗外，这条路他一个人走了太久，任何人的陪伴对他来说都是甘霖，但厉尘不是。
他随时有可能死在这条路上的某个阴影处，但厉尘不可以。
他可以为了走下去，牺牲任何人，厉尘不可以。
所有人都可以是这条荆棘之路的伙伴，厉尘不可以。
楚江空年少时父母去世，成年时失去了唯一的妹妹，他独行于这个世间太久，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厉尘是他唯一向前走的动力。
他做过一个好梦，无数次的努力后他终于亲手解决了编织出黑色蛛网的恶人，楚江空满身是血，他花最后的力气走到厉尘的婚礼上。
omega的脸看不清，但大家都在笑，想必这是段幸福美满的婚姻。
他缩在角落里，看着厉尘捧着鲜花走出来，很开心。
楚江空也跟着开心，他见过这笑容，是厉尘面对喜欢的人时才露出来的。
真好。
他见过了厉尘的家人，朋友，现在又见到他的爱人，也算见证了厉尘的一生。
楚江空退到人群外，从包里拿出礼物，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上面摆了一堆各种各样的礼盒。
里面是对纯白的被子，他土的要命，不知道要送什么时髦的结婚礼物。
只是网上说，“杯子”和“辈子”是谐音，是个好寓意。
楚江空觉得爱情的圆满有两个标准。
第一个，是遇到爱的人。
第二个，是跟这个人一块接受大家的新婚礼物。
那么楚江空的爱情是圆满的。
爱的人他遇到了。
礼物他也看到了。
只是这些都不属于他。
而这对于楚江空已经算是美梦了。
“厉尘，”楚江空整理好情绪，“你放开我吧。”
厉尘按掉两个座位间的挡板，不仅没放手还把另一只胳膊也用上，将人紧紧圈在怀里。
楚江空很难忍受厉尘的任何一次引诱，他是一株快干涸至死的树，厉尘是唯一救他的水分。
他的手在发抖，即使这样他还是用力挣开厉尘的桎梏。
厉尘加大了力度，声音冷硬，“你这次推我，我真的不会回头了。”
……
那很好，那是楚江空希望的结局。
“别回头了，”楚江空的声音闷闷的，在发抖，“厉尘，我不值得你回头。”
楚江空手指用力松开了厉尘的束缚。
其实楚江空没那么大力气的，是厉尘主动放开了他。
空气静默。
楚江空开口了，“回去吧。”
他们两个没有去小岛玩乐的必要。
好一会儿，厉尘拿过旁边的对讲器，“返程。”
楚江空的内心无比平静，这不是他第一次拒绝厉尘，但应该是最后一次。
他再次看向窗外，漆黑的玻璃上映出厉尘的侧脸，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楚江空近乎贪婪地欣赏。
他没有太多机会看了，厉尘会在某一天属于另一个人，这是厉尘本该有的美好结局。
也就两三分钟的样子，飞机突然开始颠簸，驾驶员的声音传过来，很急切，“厉总，有人跟着。”
两人的情绪瞬间改变，立刻抬头看传回来的画面，后面紧跟着两架小型战甲机，看外形并不是多先进的战甲，但对付民用飞机足够了。
驾驶员是从部队上退下来的，“厉总，请求降落。”
这里是第二星系边缘，下面有很多小岛。
战甲机没直接轰炸，证明里面有他们忌惮的人，究竟是位高权重的楚江空，还是厉家的掌权人，他们还不能确定。
降落的地方是个荒岛，全是参天的大树，战甲很快跟过来，下来一排荷枪实弹的人，各色人种都有，像是雇佣兵。
他们的目标很快就被猜出来了，这次是冲着楚江空的命来的。
几枪全朝着楚江空来了，他的腿被子弹擦伤，走不快。
三个人身上带的便携枪支跟对面的粒子炮比简直不够看的。
驾驶员和他们分开走，还能吸引点火力，厉尘带着楚江空要慢一些。
前面就是悬崖了，楚江空不走了。
“你找个地方藏起来吧，他们忌惮你才没有在空中直接把飞机炸了，目标是我，你没必要跟着送死。”楚江空脸色苍白，本来身体就没恢复好，腿还受伤了，可能要交代在这里。
厉尘把他拽起来，“少废话。”
下面水流湍急，跳下去不一定能活，但不跳，楚江空一定会死。
“楚江空，抓紧我。”
水很浅，这个高度跳下去可能直接砸到下面的岩石上，死的惨不忍睹。
楚江空体力快耗尽了，还是化出一道银光，挡下了部分力道。
在失去意识的边缘，厉尘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推了一下，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厉尘再次醒过来是在山洞里，黑乎乎的，映着点点星光能看清点影子。
他状态不错，被人抱在怀里，还挺暖和。
抱在怀里？
“楚江空？”厉尘猛然清醒了，这个季节，这种环境，他刚从水里爬出来，状态怎么会好呢。
没人说话。
“楚江空？”厉尘坐起来，楚江空靠在石壁上，上身只穿了一件半袖，外套包在厉尘身上维持温度，厉尘伸手搂住他，浑身冰凉。
厉尘心猛地一坠，伸手探了探鼻息。
活着呢。
楚江空动了动，“你醒了？”
厉尘爬起来把外套都脱了，将楚江空抱在怀里，拿衣服裹住两人。
“厉尘，你听我说，他们不会轻易走的，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洞穴，很深，你就在这里待着，别乱跑。”
“楚江空！”厉尘死死抱着他，“你说什么呢？你想干嘛？”
楚江空笑笑，他看不清厉尘的表情，他一定很生气，“你听我说，他们的目标是我，但你总是拦着，他们一着急，不一定会做出什么。”
厉尘捂住他的嘴，“你别他妈说话了，没一句好听的，放心，我家的人很快就找过来。”
“厉尘，来不及了。”楚江空很想再看看厉尘的脸，可连这个小愿望都没法实现了。
“我信息素耗尽了，撑不了多长时间。”
两个人跳下去的时候楚江空拿信息素缓冲了一下，不然可能早就死在水里了。
足够拖住两个人的信息素对于平时的楚江来说问题不大，但现在的他是真的扛不住了。
厉尘摸着他的脸，“没关系，腺体死亡了就激活，激活不了就换腺体，问题不大。”
楚江空缓慢摇摇头，他握着厉尘的手到自己的大腿。
一片湿润，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