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室内的omega信息素更加浓郁，甚至开始出现甜腻的味道，厉尘激动的状态慢慢缓解，很快便陷入昏睡。
白月清感觉到厉尘的信息素慢慢趋于平稳，这才走近，很好，果然见效了。
随着厉尘逐渐昏睡，他的身体指标也趋于正常，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具体情况，反正是管用了，看来那二人的感情是真的深厚。
“会长，”医护人员看到厉尘的情况好转后及时开口，“要不您先去休息吧，白少爷已经成功安抚好厉总，我们会值班观察情况的。”
楚江空看着迅速回归正常的屏幕出神，半晌后，他慢慢站起来，“好。”
宋弥非连忙站出来，“我送您。”
楚江空没回头，只是摆摆手，“不用了。”
这里距离楚江空的房子不远，他拒绝了医院的车，一个人走入了夜色。
宋弥非把人送到门外，看着他缓慢前行。
夜很深了，今天又好像是个坏天气，连月光都没有，宋弥非竟然觉得楚江空的背影有点孤寂。
随后她又摇摇头，真是想多了，那可是楚江空，一副极出挑的皮相，身上数不清的功勋，S级的omega,三十来岁的副会长，任何一个条件拿出来，肯定都是掌声围绕，鲜花铺地的，哪里轮得到自己一个社畜去可怜呢。
楚江空一个人走在街上，笔直的脊背终是弯了下去，原来他这样厌恶自己，可是为什么，自己不都已经努力削弱存在感了吗。
他知道自己性格不讨喜，也没想过和厉尘的关系多亲近，可也不该是这样的，要自己死，为什么呢，是嫌弃没早点叫来白月清吗。
楚江空回到家时天都快亮了，家里一片冷清，他冲了个冷水澡，头发都没吹干就随意睡了。
他太累了，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他真的要好好睡一觉，努力匀出精力，做他要做的事，走他要走的路。
只是这条路上，只有他自己了。
正值下班时间的闹市街区，小贩的叫卖声环绕着破旧的居民楼，楼房已经很旧了，像是拆迁楼，基础设施也不完善。
一个中年男人，戴着军绿色的帽子，上面还蹭了几道油渍，身上穿了件不知道哪个小公司发的文化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他熟练地拐进居民楼，去了楼上的屋子，里面是平常的陈列，各种家具一样不缺，只是仔细看的话，好像少了人情味。
男人把帽子摘下来，轻车熟路翻开一个不起眼的抽屉，里面放了个泛黄的笔记本，上面的广告语极其显眼，打开后像是家里记账的本子，男人翻开本子，里面是张空白页，他拿出一个小巧的手电筒，打开照了一通，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张希文的呼吸开始急促，一连几天了，下面的人没有任何消息，就这样突然失联了。
他没有停留，戴上帽子，迅速离开了。
自从上次收到了那截图后，他提心吊胆了很久，发消息的号码是黑号，不知道在哪个小摊上买的，查都没办法查。
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刘文宇，资金的转出是他经手的，这截图只可能是他发的，可这好几天了，人联系不上了，他之前猜测是不是刘文宇缺钱，才唱这么一出，可现在看来不是这么简单。
刘文宇不是第一次出事了，每次都是警察先传了消息，刘文宇那小子都是毫发无伤的出来，要是真被逮进去了，他肯定会收到消息的。
张希文现下也摸不准情况，他做事一直是上面吩咐的，很少主动联系过，这次得问问情况了。
联合中心大楼3层，助理正全力阻拦着眼前满身戾气的alpha。
“怎么了，楚大会长身上镶金子了？看不得？”厉尘才出了易感期，想着找人算账。
助理磕磕绊绊得拦着，“会长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工作又忙，才休息一会，真不方便。”
“让开。”厉尘根本没耐心听他废话，直接把人推开闯进去了。
楚江空这个大骗子，之前哄他要带他走，结果呢，把白月清那个难缠的带过去了，他才跟白月清断干净，又被人粘上了。
办公室没人，应该是在休息室。
他好歹还留存最后一丝理智，没直接把门拆了，还敲了敲门，“楚江空，出来。”
得，直呼大名了。
里面没声音，也没人开门。
楚江空才生了场病，现在还没好利索，他睡不好，晚上还有事，趁着中午的时间吃了片安眠药，现在睡的正沉。
厉尘不敲了，试了试门，反锁的，他转身从桌子上拿了根笔，拆开用笔尖把门锁捅开了。
“楚江……”厉尘的声音一下停住，床上的人睡得很沉，他不想打破这份宁静。
休息室的陈设很简单，被子和枕头是成套的，哑光的灰色，像是奢侈珠宝的包装礼盒。
床头柜上摆了个药瓶，厉尘拿起来，安眠药。
怪不得睡这么沉，大白天就吃安眠药，睡眠质量这么差嘛。
厉尘细看楚江空的脸，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正值中午，阳光正烈，休息室的窗帘没那么遮光，整个屋里是橘红色的，楚江空的脸都没那么冷淡了。
屋里的空调开的低，厉尘没觉得冷，他摸了下楚江空露在外面的胳膊，冰凉，跟从冷藏里拿出来一样。
“是不是傻啊，”厉尘把空调调高了几度，把白到没有血色的胳膊塞进被子里，“自己冷不冷不知道啊。”
楚江空睡着的样子可爱多了，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闭上显得人很年轻，头发是泼墨般的黑色，厉尘凑近看，皮肤好细腻，跟他家里那个小侄女的一样，他上手摸了摸。
嗯，手感很好。
这样子没那么有距离感，有点像，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也是个夏天，刚开学，学校里都是alpha，各种进攻性极强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整个教室燥的要命。
“听说了吗，今天任课老师请假，让学长过来代节课，就是那个传闻中的S级omega。”
“切，当然知道了，用你说。”
“S级的omega，那不好看死了。”
“不一定哦，听说他上学那会是实战系的，没准是个肌肉猛男。”
“也对，要真是个娇弱的omega怎么和我们这群皮糙肉厚的alpha一样，上实训课呢。”
厉尘百无聊赖地听着周围地人对代课学长的猜测，这人他听小姨说过几次，楚江空，学习好，工作突出，态度谦逊，典型的好好学生，有什么意思。
夏天的上午十点，阳光很强，厉尘看着外面的树叶发呆，教室里吵吵闹闹，妈的，烦死了。
教室里各种味道混杂，一般的alpha可能感觉不出来，但厉尘的五感过于敏锐，室内的空气让他反胃，厉尘站起来，想打开最上面的玻璃窗。
一阵脚步传来，随后是开门的声音，这时间过来，八成就是那个楚江空了，教室里立刻就安静了，他怎么不知道这群alpha这么尊师重道呢。
厉尘携着一身戾气回头，他终于见到了小姨提了好几次的楚江空。
他不是个爱记事的，很多鸡毛蒜皮的东西都不过脑子，但有些画面，他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时的黑板是新刷的，上面还没写字，黑的快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夏天的太阳很大，教室里非常亮，厉尘第一次见到把简单的白衬衫穿的那样好看的，也第一发现，西裤和充满学生气的白色板鞋那么配。
这是楚江空第一次以代课助理的身份进入教室，他穿的正式而简单，休闲款的白色衬衫解开了两枚扣子，长袖挽了半截，为了正式点还拿出了不常穿的西裤，又觉得穿皮鞋太成熟了，换成了很日常的板鞋。
第一次上课，纵使是楚江空也有点紧张，教室里全部都是alpha，黑压压一片，他一进门就看到窗边有个人站着。
那人回过头来，穿了满身的黑色，一点装饰没有，张扬英俊的五官，眉头有点皱，一派生人勿近的气场。
楚江空早就查过班上的学生，这学生他知道，厉尘，那把伞的主人。
厉尘毫不掩饰打量着他的老师，比一般的omega要高，清俊冷淡，冷到快要冻住的气质却配了张再艳丽不过的脸蛋。
狭长上钩的眼睛，鼻子高挺，鼻头有点翘，嘴巴薄而红，很会撒娇的脸蛋，厉尘想起了小时候看的聊斋，那些吸男人精气的妖精就是这副长相了吧。
“哎，干嘛呢。”旁边的人拽了他一下，“看傻啦。”
厉尘低头，顺势坐下，眼神却没有移开。
楚江空走到讲台中间，拿着粉笔写下自己的名字，行云流水的行楷。
“各位同学好，我叫楚江空，是你们的学长，孙老师这几天请假……”
厉尘盯着新来的学长，很认真听课的样子，他看着omegaa的嘴一张一合，耳朵里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说什么呢，说这么半天,嘴巴倒是挺好看的。
楚江空，厉尘开始重视这个名字。
手指无意识点开手机的浏览器，输进去两个字。
江空。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搜什么，浏览器自动跳转。
第一条搜索结果是一首诗。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厉尘是个再典型不过的理科生，高中时候从来不会为了5分去背没完没了的诗词，这句诗他一点印象没有。
他点进去，春江花月夜。
什么意思啊。
下课了一众alpha看着学长走远，好半天才回过神。
“我去，谁他妈说那omega是个肌肉猛男的！”
“我坐第一排，看得清楚，长得太顶了，那身段。”
“就是性格忒高冷，不敢搭讪。”
厉尘看着远去人的背影，唇齿间反复咂摸几个字。
楚江空。
休息室的门厉尘没关好，现在自动碰上了，门锁坏了，声音刺耳。
厉尘下意识地捂住楚江空的耳朵，这么大的动作，楚江空一点反应没有，厉尘胆子更大了，他低下头，鼻子快贴到楚江空的脸，他打量着男人精致的五官。
切，看外表明明是再典型不过的omega,怎么心这么硬呢。
助理在外面给自己加了好几轮油，硬着头皮进去，“厉部长……”
！
他看到了什么，厉部长在……亲楚会长！
厉尘听到声响，立刻回头，眼神嗜血，像被打断了进食的野兽。
助理腿一软，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厉尘皱了下眉，没眼力见的东西。
“楚江空，我就原谅你这一次，”厉尘仗着楚江空听不到，开始作天作地，“我作为你的直系学弟，工作中的下属，你应该对我这么冷淡吗？”
“再有下次，”厉尘停顿一下，再有下次就怎么样呢，他在男人的耳朵边说话，“再有下次，我就真不把你当上司了。”
那当什么呢？
“阮助理，”韩世争在打印机旁边看着浑身冒汗的beta，看方向他刚从会长屋里出来，楚会长没这么可怕吧，“怎么了？”
阮秋扶着打印机，怎么了，厉尘亲楚会长！
楚会长可是他的前辈，他的上司，按辈分的话，他俩都不是一辈人！
既然是上司，那不就相当于师傅。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他妈跟儿子亲老子有什么区别！
“没……”阮秋把气喘匀了，他哪里敢捅出去，怂啦吧唧回答，“没什么。”
厉尘这几天过的不舒心，他老子又给他找茬，整天一副人上人的姿态说教，昨天非要他回去，不知道又要说什么屁话，他没去，今天正好有空，抽时间回去一趟。
厉尘早就搬出去住了，再跟厉启森住一块，怕是真的忍不住弑父。
厉家的宅子风景别致，进了大门是一片看不到头的竹林，还错落着零星的亭台，流水，厉尘每次开车进去都要腹诽一句附庸风雅。
不过是个有钱的生意人，装什么艺术家。
他来之前没跟任何人说，进了家门竟然连个来迎接的都没有。
试了试密码，还行，密码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