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四
文秀试探着说:“佩轩,喝一口吧?”佩轩犹豫着说:“不喝了吧?养成喝酒的习惯不好吧?”文秀说:“也没有天天喝,这不你来了嘛,咱俩庆祝一下。”佩轩不想喝酒,但是更不想忤了文秀的好意,就笑着说:“好,啥事都听俺老婆的。”文秀说:“你就该听老婆的,老婆好好伺候你,你不听老婆的听谁的?你听话了,老婆会更好地伺候你。”佩轩听她话里有话,就打趣说:“嗯,我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伺候谁呢?”文秀说:“滚你的吧!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累还不是你最舒服?嘿嘿嘿,不过,人家也舒服。你不知羞耻,这能说出来?”佩轩“嘿嘿”笑了两声,没有说话。文秀说:“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去散散步。”佩轩说:“好的。”于是两人开始吃饭。文秀看着佩轩说:“佩轩,你怎么又瘦又黑呀?是不是又到生产队上工了?”佩轩说:“人家梁红霞那样漂亮洋气的姑娘还上工呢,我一个穷小子为什么就不能上工?”文秀说:“我就知道你非上工不可,我也管不了你。你说啥?梁红霞也去上工了?你跟她在一起干活?”佩轩不经意地说:“给玉米地追肥,我俩一组。”文秀调侃说:“你和她在一起我可是不放心呀,当初她看你的眼神满是关切之色呀。你跟她还是一个村的,不,一个生产队的,嗨,你跟她的距离比跟我近多了。”佩轩不以为然地说:“文秀,你是不是看着谁都对我有那个意思啊?我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啊,你别多心。我和梁红霞可是啥关系也没有。”文秀诙谐地说:“你和李建强打架那次,我也看了一圈,看到她的眼神对你满是关切之色,你跟她可是从小在一起的,小时候过家家说不定还是小两口呢。没事,你和她零距离也没关系,只要不是负距离就没什么。”佩轩生气地说:“你找打吧!人家一个姑娘家,你就这么说人家?”文秀歉意地说:“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嘛,你倒正经起来了。再说就咱俩说话,我还要三思而后说吗?我知道你跟她不可能有什么暧昧,如果有的话,就没我啥事了,她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佩轩平和地说:“吃饭吧,没事。”文秀说:“来,干一杯!”说着两个人就碰杯喝酒。文秀说:“佩轩,你在生产队上工适应吗?你干不了不能强干哪,天这么热,你是不是又拉土回家积肥了?你就不听话。”佩轩说:“我第一天感觉有点疲惫,也就是一开始不适应,休息一夜以后,一点事没有,越来越适应,追肥不是多累的活,到下工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这点活根本不算事。下午上工很晚,至少四点半以后才开始干活的,也是怕天热中暑。我下工以后拉一车土回家也不算啥,没事,我知道分寸,你不用担心,我做事一向小心谨慎,危险的事我从来不干。”文秀反驳说:“你小心谨慎?那次如果不是我去接你,你还是原地不动,浑身湿透了,也拉不出来,你咋不能了?我使劲推着,你喊着号子才把车从虚土坑里拉出来。”佩轩气呼呼地说:“你个赖娘们!每次你都拿这次说事!我不就这一次吗?再说我也没有出什么问题,我把握着分寸呢。”文秀理直气壮地说:“你做错事了还嘴硬?嘿嘿,抓住一回当百回,你永远有把柄在我手里。”佩轩不满地说:“喝酒,喝酒。我得让赖娘们欺负一辈子。”文秀调皮地说:“你自罚一杯吧,我饶了你。”佩轩笑着说:“好,谢谢老婆。”然后就喝了一杯。文秀说:“以后我如果犯错误了,你也要允许我自罚一杯,饶了我,听见没有?”佩轩说:“你连自罚一杯都不用,我还能不饶了你?只不过到被窝里好好收拾你。”文秀说:“你说的啊,不许抵赖。人家如果犯了错误,你不许给人家脸看,不许不理人家,你要到被窝里好好收拾人家。”佩轩说:“好,你就记着这事呢。一天不收拾你,你就想的慌。”文秀气呼呼地说:“滚你的吧!还不是你说的要收拾人家?自己装好人,我还不知道你是个大流氓?”佩轩无奈地说:“你个赖娘们,真拿你没办法。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文秀笑着说:“我跟你说的,又不是对别人说。你大流氓就大流氓,我就喜欢你被窝里大流氓的样子,你越流氓我越喜欢,中了吧?”佩轩说:“我自罚一杯吧。”说着就喝了一杯。她又给两个人都斟上酒,说:“孩他爹,干杯!”佩轩笑了,说:“孩他娘真是个贤妻良母啊。’就这样,两个人一边打情骂俏,一边吃饭,吃完饭文秀就来抱住佩轩说:“佩轩,我离不开你,我爱你。”佩轩没说话,笑着就吻上了她。
文秀收拾一下碗筷,拿去水池洗好,解下围裙,对佩轩说:“佩轩,咱们去散步吧?”佩轩干脆地说:“好,我先走。”说着,他就轻轻打开门,左右看看没人,就轻轻地快步走出去,走出宿舍楼以后,脚步慢了下来,不慌不忙地往前走着。路上不时遇到人,他尽量走路边,不引起路人的注意。走到拐弯处,他转身看看,也看不到文秀过来,他就继续往前走,出了大门以后向西走,就慢慢悠悠观察路两边的夜景,等着文秀过来,不知不觉走了快一里路了,文秀还没有过来,他扭头往后看,也没看见有人过来,于是就往回走,快到大门口的时候,才看见文秀和一个小伙子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来,他急忙快步往前走,生怕让别人看出来他是跟文秀一起的。后边的两个人一边散步,一边说话,他不管这些,只管往前走,拉开有半里路的距离,然后脚步慢下来,时不时地往后看,文秀和这人走了大约有三里路的时候,开始往回走,佩轩也往回走,远远地跟着他们。他觉得今天好滑稽,太不巧了。文秀他们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文秀与这个小伙子告别,这个小伙子走向一辆皮卡车,他发动汽车,然后向文秀挥挥手,就一溜烟奔去。佩轩看出来,这个小伙子显然与文秀熟悉,是专门来找她的。他在远处站着,在想酒厂让他过来干什么,当然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时候文秀走了过来,说:“佩轩,咱们继续往前走吧。”佩轩说:“不用了吧?都已经走了不算近的路了,不需要再走了,回去吧。”文秀说:“我还想走走,好吧?”佩轩知道他别不过文秀,就只好陪她往前走。
文秀说:“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佩轩笑了笑说:“没见过,怎么可能知道?”文秀说:“你也不问问这个小伙子是谁?和我什么关系?”佩轩不在意地说:“不用问,你会说的。”文秀没好气地说:“你一点也不在乎我,我就是让人家拐跑了你也不在乎。”佩轩说:“谁也不可能拐跑你,你是我的老婆,谁拐也没用。”文秀耍赖说:“我现在还不是你的老婆呢,你如果不在乎我,我就跟别人跑了。”佩轩说:“没人不在乎你,我说了,你是我老婆,我能不在乎自己的老婆吗?你要跟别人跑,我可管不了,那是你的权利。别说没结婚,就是结婚了,离婚跟别人跑的也有的是。这是我能管得了的事吗?”文秀伸手就打佩轩,边打边说:“你不在乎我,还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你个赖货!”佩轩知道她这么撒娇耍赖是要掩盖她的尴尬,但是佩轩一点没有不相信她,他是完全相信她的,他知道她不可能去有意接触其他男人,她的心也都在他身上,她其实不必担心佩轩不相信她。
佩轩知道文秀在撒娇,不忍心让她下不来台,就说:“文秀,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既不会不在乎你,也不会不相信你,你放心好了。”文秀说:“这还差不多。你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佩轩说:“想知道,你说吧。”他知道,如果他说不想知道,她会生气的,所以他就顺着她。文秀说:“这个人叫崔占钢,在地区交通管理处工作,他是七七年上学的中专生,前一段时间地区行署组织参观团到我们公司来参观,他是参观团的成员,我要向参观团汇报工作,就这样认识了。中午我们公司招待参观团,正好他和我都是最年轻的,坐在一起,我们俩又分别代表参观团和公司敬酒,这样接触就自然多了起来。后来公安处治安科的田大姐又邀我和崔占钢到一起吃饭聊天,显然是有意撮合我和他。人家没说,我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吃完饭以后他骑车把我送回来,因为我也是骑车去的;他喝了酒,不能开车,只好骑田大姐的自行车把我送回来。后来这个小崔又单独来找我,直接说想和我交朋友,我说家里给我介绍了对象,我已经答应人家去见了,有时间了我就回家去相亲,人家介绍了两个:一个是当兵的,考上了军校;另一个好像是贾庄高中的同学,考上了大学,但是不熟悉。因此只能拒绝他了,他说应该也给他机会,我说我是个临时工,配不上他,如果转不了正,还要回农村嫁人,不想成为城里人的累赘。他应该知道我是在推脱,但是他也并不死心,偶尔来找我。”
文秀接着说:“这次太巧了,咱俩早几分钟出来太及时了!我走出宿舍楼没几步,就遇上了他。你说,如果咱俩还在宿舍里没出来,他打听到了我的宿舍,去敲门,咱俩开了门是不是有点尴尬?不过真遇到那种情况也就直接说了,他也就死心了。”
文秀看路上没人,就挎住了佩轩的胳膊,她继续说:“我一看到他吃了一惊,因为他一来 我就没法跟你散步了,而且人家远道而来咱也不能三言两语把人家打发走吧?我知道他是来找我的,我问道:‘崔老师,你是找我的吗?你吃饭没有?’他笑着说:‘我当然是找你的,吃过饭了,路过这里,就想来看看你。’我忙说:‘我吃过饭了,出来散散步。崔老师,到我房间去坐吧?’他犹豫了一下,说:‘不去了,我陪你散散步,好不好?’我说:‘当然好了。’于是我就陪着他散步,出了大门,我看见你在前边走,但是我也没法去陪你啊,只能漫不经心地跟着他散步。他开门见山地问道:‘小韩姑娘,你以前说你要回家相亲,你去了吗?’我说:‘去了,人家介绍的当兵的那个男孩没有回来探亲呢,见不了;只好去见了那个去年上了大学的同学,我跟他不熟,只是知道他;他对我也没什么印象,也只是知道有我这样一个女生同学。不过见面谈的还算不错,互相给对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不过呢,我们见面并没有像一般的情况那样定亲,而只是确定以后继续接触,等到双方都认为时机成熟了再定亲,然后再成亲。’小崔说:‘你们还挺时髦的,农村一般都是一见定终身。’我说:‘因为他在外面上学,我在外面当临时工,虽然对对方印象不错,但是还觉得需要进一步了解,只是确定了继续接触下去的关系,并不能立即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小崔笑着说:‘这么说我还有机会呀。’我摇摇头说:‘暂时还没有机会,因为我答应了和这个同学谈下去,继续了解,继续接触,如果我和他成不了,那么将来也许咱俩还有可能;如果我和他通过了解和接触定亲了,那么你就没有机会了。’就这样,我跟他说了很长时间的话,走出去又走回来,他就上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