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唐汉生在应春花的启发下，认为既然韩文秀收了唐英俊给的手表，那是一块非常贵重的女表，说明韩文秀是很贪财的，这样，唐汉生也想从这里打开缺口，从而减轻唐英俊的罪行。唐汉生给尹明山强调了韩文秀收了唐英俊给她的女表，这一点尤为重要。因此，尹明山要求公安处补充侦查。公安处就要求派出所继续询问韩文秀手表的下落。到了高所长这里，他直接去接文秀到派出所，询问她手表的事，文秀直截了当地说：“那天我发现床上有一块手表，也不知道是谁的，就直接向杨经理做了汇报，然后和杨经理一起去交给了查总，查总让范科长过来做了记录，并且把手表封存了起来。就这么回事。”高所长听了就笑了。他并不急于把这个结果上报，他要看看唐汉生那些人怎么表演，怎么往文秀身上泼脏水，等他们表演到自认最出彩的时候，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那些人惨败而归。
高所长也了解文秀，知道她聪明、善良、正直，所以公安处传话过来要求补充侦查的时候，他就知道又有猫腻了，提到手表的事情时，他本能地感觉到文秀不可能收唐英俊的手表，她绝不是贪财之人，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这是他们借着给文秀身上泼脏水来洗刷唐英俊的罪行。高所长暗自冷笑一声：哼，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不会有好下场的！当然，他也有点担心，为文秀捏了一把汗，因为他知道文秀虽然并不贪财，但是不一定处理这事很恰当。如果有不妥的地方，也会让对方抓住把柄。当高所长了解了文秀及时把手表上交之后，不仅松了一口气，而且感到庆幸。他突然想也借此做点文章出来，因为他知道，唐汉生夫妇绝不是清白之人，他们身上劣迹斑斑，稍一追查，他们就破绽百出、原形毕露了。不过呢，他并不急，他要慢慢来，看对方有什么花样，让他们都耍出来，然后一一拆解，让他们完败。
唐汉生活动能力很强，他居然能够做到了检察官的工作，希望检察官能够对唐英俊免于起诉，他们在朝这方面努力。他也找了看守所，不仅可以在里面优待唐英俊，而且还能传信给他。这些都是严重违法的，他都做到了。他知道，案件由高所长办理，但是最终是由公安处曹振国签字的。他知道高所长是铁板一块，就想找曹振国说说情，希望曹处长能够高抬贵手，宽松处理。他当然不知道文秀与曹处长的关系，想着曹处长不会去帮一个农村来的合同工的，想通过污名化文秀来洗刷唐英俊。
唐汉生通过他父亲曾经的老部下、现在的司法处长李介臣给曹振国打了电话，说是朋友有点事相托，能帮则帮，实在不能帮也没办法。曹振国干脆地说：“你老哥交待的，我还敢不帮？不过呢，千万不能违背原则，违背原则的事咱们可是谁也不敢干，这一点你老哥肯定会照顾我的，不会为难我的。”李处长笑着说：“那当然。违法违规的事咱们都不能干，这是底线，毫无疑问的。”这样，唐汉生夫妇就来到公安处找到了曹振国。
曹振国也客气地接待了他们，让曹振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是唐英俊的父母！但是已经答应见他们了，而且已经见了，也只好耐着性子听他们说下去。唐汉生说，他儿子唐英俊是因为喝醉了酒才侵犯韩文秀的，他近段时间在和韩文秀谈恋爱，两个谈恋爱的人会有一些亲密的举动是正常的。曹振国质问他：“你能确定他们是在谈恋爱吗？你说这话是要有根据的，不能乱说的，说出来的话要负法律责任的。”唐汉生只好说：“至少英俊是在追求韩文秀的，韩文秀也没有明确拒绝。我看韩文秀这个女孩挺有心机的，她不仅使出手段迷住英俊，而且让英俊从家里拿了一块贵重的女式手表送给她。如果追查下去，可能会查出更多的事。”应春花接着说；“这个女孩心机太重了，她是个合同工，肯定想转正，想把自己的农民身份换成城里人，他看到英俊家里条件好，就想迷住他，让帮她转户口，转正式工。”曹振国听到他们夫妻两个污名化文秀，早已义愤填膺，他强压怒火，指着唐汉生吼道：“你们不可出口伤人！说话要有根据！不许侮辱韩文秀！否则，我对你们不客气！”唐汉生不明白曹振国那么大火气，他继续争辩说：“我们一点也没有侮辱她，她心机重重，不择手段，企图通过美色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简直是个卖身女！”此话一出，曹振国暴跳如雷，大吼道：“放你的狗屁！”伸手一耳光抽到唐汉生的脸上。唐汉生被曹振国这愤怒的一耳光打懵了，捂着脸惊恐到说：“曹处长，你为什么打我？我就是说错话你也不能打我啊！”曹振国余怒未消，喊道：“打你是轻的！拘留你都够条件！你随意侮辱别人，该当何罪？太过分了！”唐汉生和应春花不解的是，他们只是想通过贬低韩文秀的人格来洗刷自己儿子的罪名，曹处长何来那么大的脾气？他二人吓得胆战心惊，不知怎么办从好。
公安处办公室的刘副主任听到了这里的吵闹，急忙过来，唐汉生夫妇来找曹处长也是他安排的，他进来说：“曹处长，怎么了？”曹振国指着唐汉生说：“问他！”唐汉生支支吾吾说：“曹处长他......，他打我！”刘副主任一看唐汉生捂着脸，脸上似乎有被打的印记，也莫名其妙。但是他知道曹处长是一个和善而有性格的人，正直、厚道，有趣，处里的人都喜欢他；而这个唐汉生则是一个声名狼藉的人。他顺口就说：“唐科长，你挨打了肯定是该打，曹处长从来没有打过人，你能惹他动手打你，能耐够大的。你干什么了？”唐汉生不知怎么回答，应春花气愤到说：“他打人还有理了？你刘主任给评评理，他大处长凭什么打人？”这时候办公室肖主任也过来了，应春花还在嚷嚷着表示不满，肖主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唐汉生解释说：“我不过说了一个女孩心机很深，企图引诱别人上当，曹处长就伸手抽了我一巴掌，我到底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打我。”曹处长义正词严地说：“他随便用最下流的语言侮辱受害人，缺德不缺德？想通过污名化受害人的方式洗脱自己家人的罪行，那是一种无耻行为！我就是不当处长，也要抽你！”肖主任挡住曹处长，劝他说：“曹处长，你息怒。不要动肝火，不值得。”刘副主任对肖主任介绍唐汉生说：“这是监狱管理局的唐科长。”肖主任连忙说：“原来是唐科长，久仰！”这话本就是普通的一句客气话，但是对唐汉生来说却让他心里并不舒服，似乎有讽刺之嫌。肖主任接着问道：“唐科长，曹处长肯定是忍无可忍才动手的，你说话是不是刺激他了？”唐汉生一时语塞。肖主任又说：“唐科长，你来我这里吧，你先喝杯茶。”说着，就拉着唐汉生夫妇一起去了他的办公室。刘副主任则一再向曹处长道歉，说不该让唐汉生两口来找曹处长。曹处长宽慰他说：“没你的事，不用担心。你也不可能知道他是这么一个人。咱们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也可以听听人家的意见，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简直没有一点德性。我出于义愤，警告了他，他变本加厉地说那些侮辱人的话，我实在忍不住，就出手搧了他。不过，打他总是不对。无论他怎么样，我不该跟他一般见识。”刘副主任说：“你曹处长是个急公好义之人，谁不知道？你这也不是出于私心，完全是出于公义，不必自责。”
那边肖主任把唐汉生两口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给他们倒上茶，慢慢地说：“唐科长，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来找曹处长办什么事？怎么一言不合就让他动起手来了？”应春花还在哭哭啼啼，肖主任安慰她说：“嫂子也消消气，说说怎么回事。”唐汉生叹了一口气说：“唉，本来是想来办点事的，事没办，还挨了一巴掌，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唐汉生不好意思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应春花不懂深浅，就讲了这件事发生的过程，虽然她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讲的，但是肖主任也完全听明白了，他暗自佩服曹处长的正直，为了一个受害人的名誉，就不惜自己的前程出手搧这有权有势的人耳光，不怕得罪这神通广大的人家，这简直就是古人的风范！现在这种急公好义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肖主任虽然暗自佩服曹处长，但是也不能不替他表示歉意，毕竟他动手打人了。肖主任歉意地说：“对不起，唐科长，还有嫂子，真的很对不起，曹处长不管怎么样也不该出手打你一巴掌，这是说不过去的。我替他向唐科长和嫂子道歉！对不起！请唐科长和嫂子原谅！这里是公安处，是执法的地方，更是讲理的地方，请唐科长和嫂子放心，我们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答复。请唐科长和嫂子说说你们的要求。”肖主任也是一番情真意切的实在话，说得唐汉生夫妇无法提什么要求。唐汉生无奈地说：“还有什么要求？什么要求也没法说了，这事曹处长虽然打我是他的错，可是我也不是一点错没有，想想他一再警告我，我仍然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也是挨打的原因，我没想到他是那么一个不会拐弯的人。唉，本来是想办点事的，完全让我搞砸了，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一脸茫然的样子，而应春花想到儿子的事没进展，又横生出这么个枝节来，感到前景茫茫，不由得眼泪又流下来。
这唐汉生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他还是很识时务的，他知道，这地区公安处不是他惹得起的地方，曹振国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他有错在先，虽然老曹打他一巴掌不对，但是这事传出去恐怕还是对他不利；他也想到，老曹虽然愤怒异常，但是也会明白打他是不对的，这样的话，就说不定会在儿子的事情上高抬贵手，放他一马。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嘴里说着白挨了一巴掌，但是他知道这一巴掌不会白挨的，他听说过，老曹并不是个狠人，虽然原则性的事他不会妥协，但是他是个善良、心软的人，这样他就不会刻意跟唐家过不去，说不定自己会因祸得福呢。总之，他感觉到，他这一巴掌不会白挨，也许不是一件坏事。想到这，他也就释然了。
他站起来说：“对不起，肖主任，给你添麻烦了，也麻烦你给曹处长捎个信，替我说一声对不起，他那么大一个领导，居然动起手来，可见是我激怒了他。我也不好意思再找他了，避免尴尬，就麻烦你肖主任吧。实在抱歉，给你们公安处惹了这么大麻烦。肖主任，谢谢你！我这就走了。”肖主任也只好说：“唐科长和嫂子一定想开点，实在对不起！多多保重！”他又悄悄嘱咐：“这件事呢，传出去也不是多光彩的事，还请老兄和嫂子不提为好。”唐汉生识相地说：“肖主任放心，这个我知道，谢谢！肖主任再见！”
回去的路上，唐汉生对应春花说：“你也别哭了，我这一巴掌也不会白挨，老曹他妈的可真是个人物！他居然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受害人抽我一巴掌。这一下他们公安处心理上都会感觉亏欠我的。所以这对于儿子的案子肯定有好处，只不过我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