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万山的侥幸心理最终占了上风，他挥开了站在他身旁的人，理了理自己乱七八糟的大胡子，望向楼梯口波澜不惊喝着茶的人。
“就算你是宁王府世子爷又如何？更别说现在当今圣上和宁王爷还没有宣布你世子爷的身份，你没有资格让本侯对你行跪拜之礼。”“本侯堂堂靖远侯，三品之身，铮铮铁骨，只跪自己该跪之人。”
哦，这意思就是程青砚的身份还没有昭告天下，所以还受不得他一跪。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情，冯一水欺负了杜遇春他们兄妹，程青砚路见不平一声吼，把人救了也没什么。只不过，谁能想到冯一水居然打上了叶灵雨的主意。
小小年纪，口出狂言，目无法纪，这就是真正的祸从口出。
谁让叶灵雨是程青砚的逆鳞呢，触之即死。
既然给了冯万山机会，他不知道把握，那就只能让他们感受一下大魏的国法了。
程青砚放下茶杯，眼神变得凌厉：“靖远侯，你别说我没有给你靖远侯府一条活路，这活路给你留了，是你自己把活路走死了。”
冯万山二指粗的眉毛皱了皱：“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青砚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他：“那就要问问你的好儿子了，他到底做了什么能灭你靖远侯满门的事情。”
“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差人报官了。且不说别的，光是目无法纪，当街纵仆行凶，意图谋害王府小王爷这条罪过，你靖远侯府满门上下有多少人头够砍的？”
“更遑论你堂堂靖远侯，见到我不问缘由，带人就对我喊打喊杀。你真的以为，这京都，你靖远侯能一手遮天，大过当今陛下不成。”
“放心吧，京兆尹很快就会到来，你有什么委屈的，就留着跟京兆尹说吧。如果，你能把你和你儿子当众谋杀皇亲国戚这件事情遮掩过去的话。”
冯万山额头的汗水一滴滴顺着他脸上的胡子滴落地板上。
谋杀皇亲国戚，论罪当诛。严重点说，就算是诛三族，诛九族，都不为过。
而这定罪的关键是看谋杀的谁。
如果冯一水在此之前真的对程青砚进行了砍杀，还是当街砍杀，那人证太多了，他想灭口都做不到。
而且，他这个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性子，他这个当爹的还能不知道？
府里的人早就劝说过他，这冯一水行事乖张，迟早闯下大祸。但他老来得子，自小就对他疼爱有加，对他做的很多事情都不加责怪。让他最终长成了现在的样子，冯万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谋杀皇亲国戚，这件事情，一旦交给了京兆尹，不管是不是真的，结果都不是他们靖远侯府能承受得起的。
冯万山第一次失望的看向冯一水，他想听到冯一水开口跟他说他没有让人砍杀过程青砚。
可是，冯一水的眼神闪躲了。
他知道，这一刻起，靖远侯府，完了。
到底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识时务。
一撩衣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小王爷救救我侯府满门上下，给靖远侯府一条活路。”
一直陪在程青砚身旁的青年，早就把靖远侯府的事情大概跟程青砚讲了一下。
冯万山的靖远侯府，除了除了冯一水这个祸害，别的都没有什么过错。而且冯万山在之前上战场的时候，似乎还跟平乐侯有过交情。在战场上也算的上是一名虎将，之所以从战场上退了下来，也是因为常年征战，身体损伤的厉害。承蒙圣恩，让他回了京都休养。
这冯家也算得上是满门忠烈，只是谁也想不到，最后所有的功德，都被冯一水败光了。
也是因为冯家人一直为国征战，保卫边疆数年，程青砚才没有一开始就把事情做绝。
像这些在边关征战还能回家享受天伦之乐的人，无情的战场的模样留下他们的姓名，又怎么能让他们轻易的就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冯万山跪在天下第一楼的大厅里，一开始挺直的脊背，因为程青砚的久久不语而逐渐弯曲。
程青砚一步一步的下楼，脚步不急不缓，却一步一步都踏在冯万山的心上，震的他身体都忍不住一颤一颤。
到底是离开战场太久，年纪也大了。在这勾心斗角的地方待了太久，反而贪恋起生命和繁华起来。
在距离冯万山半尺的地方，程青砚停下了脚步：“靖远侯着说做何？我不过是一个平民老百姓而已，当不得你一跪。”
冯万山笔直的脊梁到底是弯了下去，他跪在地上对程青砚一拜：“求小王爷放我靖远侯一条活路。”
到底还是放不下冯一水，也放不下侯府荣耀。
“起来吧，冯万山，让人把给我的补偿拿过来，今日我就看在你跟平乐侯曾有交集的面子上放冯一水一条活路。”
程青砚目光扫向冯万山：“之前说的一百万两，没有现银，可拿庄子，田产，铺子等等填补。靖远侯，可还有疑问？”
冯万山规规矩矩的站着，甚至脸上支棱八叉，乱七八糟的胡子都收敛了很多。
态度收敛了起来，声音也放轻了：“没有了，我这就让人去筹集。”
一百万两，他若是轻轻松松就拿出来了，才有问题。
在朝为官十几年，有点积蓄也是正常的，但绝对没有一百万两。
但若把所有家底和这些年皇帝对他的赏赐等等，全部都加在一起，说不定勉强凑凑，还是有的。
京兆尹比冯万山筹备的资金来的稍微快些，他来到天下第一楼之后便首先跟唐管事打了招呼，之后才跟冯万山见礼。
唐管事向他介绍了程青砚：“这位往后便是天下第一楼的东家了，府尹大人快快见礼吧。”
京兆府恭恭敬敬的给程青砚行了一礼，程青砚直接让他滚出去了。
朝堂的事情，她不想参与，但京兆府尹治下不严，这件事情这会儿怕是已经传到了宁王的耳朵里。他这个京兆府尹，怕是也当到头了，没必要再跟他虚与委蛇。
冯万山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带着钱财等等来到了天下第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