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琴一出大队部就找马淑芬去了。对她来说，覃茜茜一家都把户籍落在他们大队了，以后就是一个大队一个屯的人，她当然想让覃茜茜来带领饲料厂。且相比于大队长他们，覃茜茜一家人明显更有本事。当然，她也有私心，如果可以，自然是先紧着自己人。“让我家大丫去管理饲料厂？”马淑芬听完陈桂琴的来意，整个人既惊讶又骄傲。“哎呀，她一个小姑娘……”“你闺女都结婚了，算小媳妇。”“去你的，我家闺女再大，在我眼里也是小姑娘。”陈桂琴懒得和她扯，站起身，“你要是不想让你家大丫去，那我找其他人去。”“等等等等，你看你，做事咋这急呢，我又没说不让大丫去，就是……”马淑芬有些顾忌:“大队长他们那边怎么说？”在他们这块地，各家的女人看着嗓门大，像是能做家里的主，但实际上……有些事情真不好说。大丫去外面抢别人的饼子，大队肯定支持，可要是抢大队里那些男人们的饼子，别说男人们那些阴暗小心思了，就连有些女人都会看不过去。她家大丫招赘的事情，到现在还有人碎嘴子呢。看着小夫妻俩的日子没他们想象的那么糟糕，甚至比其他人家里的小夫妻相处的都好，一些人整天在小夫妻俩中间挑拨。“还能怎么说？我来找你家大丫可不是给她走后门的，她要是撑不起事，没信心堵上王建州他们的嘴，那也别占着位置。”陈桂琴抽出被马淑芬拉住的手，“行了，我也不和你扯了，我还得上其他家看看呢，等你家大丫回来记得和她说说这事，要是有想法就多做做准备，别回头掉链子。”马淑芬点点头，随口问道:“你接下来去谁家？”“去周家，周三娘那人做事敞亮利落，也是个好苗子。”陈桂琴摆摆手，转身，“走了，你忙着吧。”马淑芬:“……”要不是她清楚陈桂琴不知道周三娘私下的事不能放明面上，她都想直接说陈桂琴找对了销售人选。陈桂琴出了马家，心中盘算着哪家大娘婶子媳妇姑娘能撑事。她没和马淑芬说的是，有金知青在，就算她再不管事，大队长他们总归要看她两三分脸色做事。思忖间，她停下脚步，望向村北方向，那块地方的云彩都比其他地方的厚实白净，模样漂亮。微微叹气，这世上还真有得老天厚爱的人，让人羡慕得很。陈桂琴收回目光，金知青对周书记和大队长他们的震慑，就是她敢提出让覃茜茜和马大丫她们这些姑娘们掌事的主要原因。从木雕的事情传出去后，不止是他们大队里的闺女，就连隔壁大队的闺女们都有了和男娃一样的学习资格，能上初中，能上高中。不再是认识两个字就不上学了，就在家里做家务带弟弟妹妹，到了年纪，家人就收了将其彩礼嫁出去。陈桂琴心里也清楚，有些人家也不是不疼闺女，可家里资源就那么多，温饱都没法完全做到，对下一代人的投资自然紧着家里男孩来，因为男孩才是顶家的人。就连她自个家都一样。世俗情况摆在那里，她懂，但她撼动不了，只能从小事一点点抓起。像大丫那样能被家里支持顶家的闺女少得可怜。而且，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但凡马淑芬大儿子二儿子跟她姓，也别白眼狼分不清好坏，这马家还不一定是马大丫掌事呢。孙知青那边倒不用她做什么，因为她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厂子。今年大队里会安排大队里的老人去菇厂。菇厂那边会烧着炕，试验能不能在冬天长出新鲜菇子，要是能，家家户户的进项可比城里人还好了。而老人过去，一来能够让老人过个暖冬，二来也可以帮着做点事。……寒冬。屋外大雪纷飞。饲料厂的搅拌机嗡嗡嗡地响。从大队同意其他大队用原材料抵饲料钱后，县里刘主任那里就出面帮忙联系了一条饲料生产线，省去了他们原本不少烦琐的工作。当然，需要的工人也相对的要减少。但队员们并没有大队长他们想象的那样不满。问其原因，因为他们看到了饲料的好坏，清楚知道他们饲料厂一定会做大。“哎呀，我闺女之前从金知青那里用柴火换了一斤饲料回来，喂了家里的鸡，鸡长得壮实不说，那蛋下得勤快不说，个头也大，蛋也香，我从来没吃过那么香的蛋。”“就是就是，我听我闺女说，金知青养的狗就是吃专门的狗粮，那骨架，那皮毛，养得比山里的狼都威风！”“一听你们这么说，我咋感觉今年好像少了点什么……”“还能少了啥，野猪没下山呗，都被金知青那三条狗镇着呢，今年咱们大队又没分野猪肉呢。”“这野猪能生，这万一生得多了，长成了，成群结队地冲出来，那狗还能镇得住吗？”“这我哪知道，不过我听隔壁大队的老猎户说，今年山里都猎不到什么野兽，好像都被赶进大山深处去了。”雪地里。杨胜利抽出自己陷入雪里的腿，看着前面带路的三只狼……哦不，三只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活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