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庆原本以为自己只要把新知青带到知青点就可以回去吃饭了,没想到临了还有事情等着他。
“你要自己住?”刘大庆嘬了下牙,看着已经进屋安顿的另外四个人,看着蔷花为难地皱起脸,“我这也没有地方给你一个人住啊?”
“有的。”夜色中,蔷花掏出两块钱和一张二两糖票递给他。
她脚边的两个藤箱里全都是这个年代的钱票,大包袱里的被褥衣服也全都是新的,符合这个年代的风格。
刘大庆:“……”
清冷的月光下,这钱和票据十分诱人。
他一边飞快地扫过四周,一边伸手接过立马塞裤兜里,清咳两声:“知青点的人是不少,住得太挤不方便。”
老知青们看到新人来,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可那摔摔打打的动静可不小,不像是欢迎新知青来的意思。
“可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住多少有点危险了。”刘大庆迟疑着说。
蔷花对他伸出手,“那算了。”
“……”
刘大庆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姑娘一点耐心都没有,我话都没说完呢。”
拿钱贿赂人本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可她偏偏气质冷冷清清的,比雪山的雪还冷,一双黑眸深不见底,让人不敢多看,好似多看一眼,人心中的弯弯绕绕就会一清二楚地呈放在她眼前。
蔷花挑了下眉,没说话。
刘大庆摆摆手:“村北那块确实有空屋,是以前地主老财留下来的,不过四周的围墙和房屋被人扒了不少砖头,只有正堂勉强能住人。
但那个地方周围有个窝棚,住着下放的坏分子,你看看怎么样,还住不?”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人真不是来干活的。
这种贿赂行为他本该唾弃的,可人总不能和钱过不去。再说了,他媳妇刚给他生了个姑娘,需要红糖补身体。
他是俗人,免不了见钱眼开的本性。
她只是不想干活,或者想要轻松的活,又不是什么不能说、不能做的机要秘密。
蔷花:“可以。”
刘大庆说:“那屋子是大队的财产,要住的话你一年得给八块,先交两年的。”
好歹是青砖瓦房呢。
顿了下,他狐疑地说:“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些成分不好的坏分子来的吧?”
这种事情他们公社没有,可不代表他们没有听过其他公社爆发了这种事情。
蔷花:“……我没那么闲,你再磨叽下去,明天还上不上工了?”
刘大庆一想也是,“行,那你再和我去找大队长和会计去一趟——”
话音未落,知青点的屋子里就传来了“哐当”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一声怒吼传了出来:“别拿你的脏手碰我东西!”
随即孙意平静声音传了出来:“我再脏也没你脏。”
屋子里的孙意一把将占据了大片炕头的被褥推开,淡定地扫了扫上面的灰,把自己的被褥放上去。
一边动手还一边问覃茜茜,“你睡哪?”
覃茜茜自然跟着出头的孙意走,那些老知青对她们两个新人的排挤她又不是看不出来。
咦?她放被褥的手一顿,在老知青愤怒的目光下再次将被褥推开些,空出一小块地方来。
“金戈还在外面呢。”
孙意听到这话,哪怕知晓金戈最多就在这待一天,也还是动手空出一块地方来。
趁着这个机会能打下多少地盘就打多少,等明儿金戈走了,这地方她也拿到手了。
至于老知青气愤?关她屁事。
她当初也就是太在乎无关人员对她的评价,这才让不少人得寸进尺欺负她。
孙意无视站在炕上无能狂怒的何丽丽,以及对面新炕上沉着脸坐着的四个人,心中冷哼一声。
这五个人都坑过她,还带领以后来的女知青一起孤立她。
以前的她日子紧巴巴的,每天都在想从哪里多弄一口吃的,对这些孤立手段她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可后来她有时间、有了人生阅历,再将这些事情翻出来细细回想时,她就发现自己当初受了多少委屈。
一想到这些事,孙意的的手掌就握成了拳头。
何丽丽怒极,她没有想到这两个新来的敢对她这么不客气,一点礼貌也没有。
快步上前,对着孙意的被褥就踹了过去,将她的被褥踹地上。
孙意没有阻止,停下手中的整理动作,慢慢抬头看向她,神情冷漠:“捡起来。”
“我就不捡,你能把我怎么样!”何丽丽居高临下恶狠狠地瞪着孙意。
孙意低头,冷哼一声,将面前的东西移开,旋即快步上前,一把扯住何丽丽的手往炕下一带。
“砰——”
一声闷响,何丽丽从炕上结结实实地重重摔在地上。
“啊!!!”她发出痛苦哀嚎。
看戏的四人大惊失色,快速起身大喊:“住手!”
“住你大爷!”孙意心中发狠,一脚重重踩在何丽丽脸上,“我让你这贱人欺负我!老娘弄死你!!!”
“啊啊啊啊,啊啊!!”
何丽丽无力闪躲,一连挨了好几脚,顾不得身体其他地方的疼,抱住自己的头蜷缩起来。
“哐当!”屋门被大力推开。
刘大力看着孙意用力踩踏何丽丽的模样吓得目瞪口呆。
“住手!住手!!!”
刘大力赶紧出声制止。
“你瞧见没,你给人当马前卒,你都被打成这样了人都不见得上前拉一下。”
孙意停下猛踹的脚,心头的愤懑一下就消失了,人畅快的不得了。
撩开糊在脸上的头发,看着光嘴里喊口号却不敢上前的的其他四个人,她冷笑连连,脚下碾着何丽丽的脸,嘲讽道:“你瞅瞅你,上赶着讨好人家,贱不贱啊!”
一语双关。
蔷花站在门口没进去,孙意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怨气都快成实质了。
煤油灯照明光线本就有限,被怨气一笼罩,就更加昏暗了。
“发生什么事了?”
男知青们听到动静打开门出来查看情况。
蔷花瞥了一眼:“回去。”
简单的两个字,让试图上前的男知青们脚步顿住。
本想说些什么,可面对这人、这两个字,他们心中连反抗的心思都升不起来。
一群人提着因为心慌而悬在半空中的小心脏,灰溜溜地回了屋子,再小心翼翼地将门闩放下。
“那人是谁啊?”捂着胸口坐在炕上缓过来的老知青连忙问看起来好说话的林仓,“妈耶,那说话的语气实在吓到我了。”
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不容他人置疑多嘴的话来。
他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其他老知青不语,一味的附和点头。
林仓不知道怎么说,他也被吓得不轻,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才好,便只好挠挠头为难地说:“等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